春日部的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豆大的雨点砸在双叶幼稚园的屋顶上,发出密集的鼓点声。后院的\"粘稠博物馆\"水泥管入口处,积水已经漫过脚踝,形成浑浊的漩涡。阿呆的圆框眼镜蒙上一层水雾,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盯着管道内壁不断扩大的裂缝——雨水正顺着缝隙渗进来,在地面汇成涓涓细流,朝着陈列架底部的藏品蔓延。
\"必须堵住裂缝!\"林哲的声音被雷声吞没。他毫不犹豫地扯住校服袖口,用力一撕,\"刺啦\"一声,白色的棉布袖子被扯了下来。潮湿的空气里飘着紫藤花的香气,混着泥土与黏液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
阿呆却突然按住他的手。少年吸了吸不受控制垂落的鼻涕,另一只手已经挖出一团半透明的黏液:\"普通布料会渗水。\"他的声音带着特有的冷静,却难掩颤抖,\"需要加上这个。\"说着,他将鼻涕均匀地涂抹在校服布条上,粘稠的物质很快浸透棉布,形成一层发亮的薄膜。
\"这......\"林哲看着手中黏糊糊的布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昨天阿呆讲解\"鼻涕城堡\"建造原理时的模样——那些风干的黏液结晶墙,那些封存着回忆的玻璃罐,这个总被人嘲笑的\"鼻涕怪\",其实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珍视的东西。
两人趴在冰凉的管壁上,将浸透黏液的布条塞进裂缝。雨水顺着脖颈灌进衣服,林哲却感觉不到寒意。他和阿呆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混合着汗水、雨水与鼻涕的粘稠物糊满皮肤,每一次按压都能拉出长长的透明丝线。在昏暗的手电筒光下,那些丝线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泽,像极了某种神秘的封印。
\"还不够!\"阿呆突然大喊。又一道闪电照亮管道,林哲这才发现裂缝竟在持续扩大,新的渗水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少年的头发已经湿透,黏在额头上,鼻涕不受控制地滴落在工作区域,却被他随手抹进布条里。
林哲咬牙扯下另一只袖子。潮湿的校服布料紧贴在身上,他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抗洪纪录片——那些战士用沙袋筑起防线,用身体抵挡洪流。此刻的场景荒谬又真实,主角换成了两个六岁的孩子,武器则是校服布条和鼻涕黏液。
\"这边!\"正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吸着鼻涕,举着从教室拿来的胶带,蓝色书包带子歪在肩头,\"我、我来帮忙!\"妮妮紧随其后,兔子布偶被她高高举起,粉色发绳在风中凌乱:\"女王的骑士团支援!\"
小新不知从哪找来塑料板,撅着屁股挡在裂缝下方:\"动感超人的盾牌启动!\"他的鳄鱼短裤沾满泥浆,钥匙扣在水中晃荡,\"看我的屁屁排水系统!\"风间虽然皱着眉头抱怨\"不符合工程规范\",却已经蹲下身,用《儿童社交规范》当垫板,协助固定布条。
雨势愈发凶猛,管道内的积水已经涨到膝盖。林哲和阿呆被水流冲得几乎站不稳,却依旧死死按住堵漏的布条。阿呆的鼻涕流成了河,混着雨水滴在林哲手背上,又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两人的手指因为长时间浸泡变得发白,却始终保持着按压的姿势。
\"成功了!\"阿呆突然喊道。在众人齐心协力下,裂缝终于被完全堵住,渗水的速度明显减缓。林哲这才松了口气,却因为体力不支险些摔倒。阿呆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少年身上特有的黏液气息混着雨水扑面而来,这一刻竟显得格外安心。
当雨幕渐渐稀薄,夕阳的余晖穿透管道缝隙时,七个孩子横七竖八地躺在满是泥浆的地面上。他们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沾满黏液和泥土,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笑容。阿呆的小本本已经泡成了一团浆糊,却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高处晾干;小新举着沾满黏液的塑料板,宣称这是\"新的动感盾牌\";林哲看着自己只剩半截的校服,突然觉得那些曾经看重的整洁与体面,在这一刻都比不上眼前这群孩子炽热的心。
暮色渐浓,野原家的方向飘来烤饼干的香气。孩子们的笑声惊飞了停在紫藤花架上的麻雀,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管道,身后是暂时安全的\"粘稠博物馆\"。那些用校服和鼻涕筑起的防线,那些在暴雨中守护彼此的瞬间,将永远凝固在春日部的记忆里,成为比任何勋章都闪耀的成长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