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双叶幼稚园的玻璃窗，在佐藤正南的课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他趴在桌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边缘——那本封面画着歪扭恐龙的硬壳本子，是去年生日时小新送的礼物，此刻却像块烫手的山芋，让他掌心冒汗。
最后一页的纸角卷着，三个用铅笔写的字歪歪扭扭地趴在那里：我不行。
这是上周他第一次尝试独立制定秋日采集计划时写下的。当时风间指出路线图漏洞，妮妮的兔子布偶蹭到他发抖的手背，而他在密密麻麻的植物图鉴里迷失方向，最终在页脚写下这三个字，像埋下一颗认输的种子。
“正南在研究什么秘密？”阿呆的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护目镜上还沾着上午做手工时的胶水痕迹。他好奇地探过头，鼻涕“咻”地一下垂到笔记本上，不偏不倚粘住了“我”字的起笔。
“呀！”正南下意识想抽回本子，却见阿呆的鼻涕像活物般延展，将三个字裹上一层透明的黏液。更神奇的是，干燥的鼻涕结晶在阳光下泛着微光，竟把“我不行”三个字的笔画撑得有些变形，边角像被阳光晒卷的枫叶，正一点点翘起。
“阿呆的鼻涕在帮你修改日记！”野原新之助的怪叫从身后传来，恐龙睡衣的尾巴扫过正南的椅背。他一把抢过笔记本，对着阳光举起：“快看！这三个字像被动感光波击中了！”
正南的心跳漏了一拍。在晃动的光斑中，被鼻涕粘住的纸页确实在发生奇妙的变化：“我”字的竖弯钩被黏液拉得细长，“不”字的点变成了亮晶晶的小圆点，“行”字的竖钩则挂着一滴快要凝固的鼻涕，像个倔强的惊叹号。
“等等……”林哲的声音从速写本后传来。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旁边，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这页纸下面好像有东西。”他小心地掀起被鼻涕粘住的一角，阳光透过纸与纸之间的缝隙，照出下层纸张淡淡的字迹。
妮妮抱着兔子布偶凑过来，发间的枫叶发卡轻轻颤动：“是林哲的字！”她眼尖地认出那清秀的笔迹，“快撕下来看看！”
正南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想起林哲总是默默坐在角落，把大家的冒险画进速写本，却很少开口夸赞。当指尖触到被鼻涕结晶硬化的纸角时，他深吸一口气，轻轻一撕——
“我不行”三个字随着透明的鼻涕碎片掉在地上，像剥落的旧鳞片。下层的纸页终于显露出来，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你指挥时，樱花落得比谁都准。
阳光恰好透过刚才撕出的纸洞，在“准”字的两点上投下圆圆的光斑。更神奇的是，光斑边缘微微晕染，竟形成了两个小小的梨涡形状——正是正南笑起来时脸颊上的凹痕。
“哇！是正南的专属酒窝印章！”妮妮兴奋地举起兔子布偶，用彩笔在纸洞周围画上花瓣，“这说明林哲早就发现你超厉害啦！”
阿呆推了推下滑的护目镜，认真地分析：“根据我的研究，鼻涕胶水的黏性会选择性保留鼓励的话语，分解消极的词汇。”他掏出鼻涕胶水试管，在“准”字周围滴了几滴，“这样就能让勇气永远固定住！”
风间推了推眼镜，从书包里拿出放大镜：“从心理学角度看，这是积极暗示的物理化呈现。”他指着纸洞边缘的纤维，“这些被鼻涕强化的纸纹，形成了类似记忆锚点的结构。”
正南盯着那行字，喉咙发紧。他想起第一次当队长时，紧张得把哨子吹成漏气声，是林哲用放大镜让他看见影子里的勇气；想起切黄瓜时歪歪扭扭的切片，伙伴们却拼成笑脸；想起收集蒲公英绒毛时，自己喊出目标的瞬间，瞳孔里映出的伙伴倒影……原来那些他以为早已被遗忘的瞬间，都被林哲悄悄记录在笔记本的下一页。
“我……我真的有那么准吗？”正南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期待。
“当然！”小新突然把玩具剑插在桌上，摆出严肃的表情，“上次找四叶草，你说‘左转三步’，结果真的找到超级大的叶子！”
“还有观察蜗牛时，”小爱温柔地补充，“你说‘它会爬向有光斑的地方’，后来它真的在放大镜下留下了发光的轨迹。”
林哲合上速写本，把它推到正南面前。最新的一页画着他指挥大家寻找樱花的场景，阳光从他举起的手臂间穿过，每一片飘落的樱花都精准地落在他影子的轮廓里。“你只是没发现自己瞄准的天赋。”少年轻声说。
整个下午，向日葵班的角落都弥漫着奇妙的气息。阿呆用鼻涕胶水在笔记本上制作“勇气标本”，把掉落的“我不行”三个字封存在透明的黏液里，旁边标注着“已失效的恐惧”；妮妮用彩笔在林哲的字迹周围画满发光的樱花，每朵花芯都写着正南的优点；小新则举着笔记本扮演“勇气宣传员”，满教室讲述“正南队长的神奇瞄准故事”。
正南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本平摊在桌上，阳光透过那个梨涡形状的纸洞，在桌面上投下跳动的光斑。他拿起铅笔，在林哲的字迹下方郑重地写下：下一次，我要瞄准整片秋天的枫叶。 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脆而坚定，不再有往日的犹豫。
放学路上，正南把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路过公园时，他看见一片枫叶正从树上飘落，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枫叶像被看不见的线牵引，轻轻落在他的掌心，叶脉的纹路清晰可见，边缘还带着一滴晶莹的露珠。
“看！正南接住了秋天的第一片枫叶！”妮妮的惊呼声让伙伴们围拢过来。
正南看着掌心里的枫叶，又摸了摸笔记本里那个带着梨涡光斑的纸洞，突然笑了。他知道，那三个字的脱落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那些被鼻涕粘住的胆怯、被退格键删除的犹豫，终将在伙伴们的鼓励下，变成照亮前路的光，让他敢于瞄准更遥远的风景，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整个春日部防卫队的信任，在成长的笔记本上，写下越来越勇敢的答案。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怀里的笔记本透着暖暖的温度。最后一页的纸洞在暮色中像颗发亮的星星，而那行“你指挥时，樱花落得比谁都准”的字迹，正随着他的心跳，轻轻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