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渊国地处岩辰大陆的西段,是一个富饶而又强盛的大国。
许忘在当年学习历史的过程中根本也没有听过历史上有此一朝。
那么这必然是一个与地球那边不一样的世界。
如果非要找出相似点,那么就跟地球上曾经的明朝极为相似,只是相似。
六扇门是隶属于刑部、都察院以及大理寺三部之下的执行组织,乃是南渊国各州府为了处理国内重大案件,而成立的一个身法智谋皆超群的专案组。
其行动诡秘,手段残狠,故在民间广为流传它的恐怖与威严,大多数人不管是普通百姓或是达官贵人或是江湖人士都对它敬而远之。
许忘历史学得不错,对于大多数关于六扇门的资料也略有了解,只不过对于它真正的厉害之处,也从未见识到,只能从原躯体的主人记忆中寻找答案。
原来,这里的六扇门组织架构却与自己世界历史上的六扇门有些许不同,这里每个州府均有自己的三法司组织,而三法司的总部却在南渊国的首府磐城,其次各州府都有自主招募六扇门捕快的权力,只接受监督却不受总部管辖。
燕州府六扇门的总部在离抓获王尊的小酒馆十里处,许忘一行人不到片刻就到了。
王尊已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燕州城,众人在欢呼的同时,亦心中大有疑问,究竟是谁杀了王尊。
燕州府六扇门总捕头吴天启是第一个得到消息的,不到半时辰的工夫,已将事先拟好的文书派人送去刑部,坐等升职加薪的好消息!他可是算准了王尊会死,因为这里毕竟是燕州府,哪一个不知死活的江湖匪徒敢在此地撒野?从来没见过所谓的江洋大盗能够活着逃离燕州城的。
只不过他没想到会这么快,刘承畴几个前脚刚到达现场,就传来了王尊已被治服的密报。
“总捕头,这位是杏州府派来新赴任的捕快,叫许忘。”刘承畴汇报完王尊的事情,紧接着就将许忘引荐了一番。
“许忘?”吴天启慧明的双目在许忘的身上打转,又将他呈上来的赴任信以及虎牌翻开瞧了一眼,呵呵笑道,“杏州府也越来越不济了,居然派个八品的半吊子过来?怎么,你们六扇门没有其他能人了吗?”
转而又对刘承畴道,“刘副捕头,以后这种货色就不需要你亲自来跟我回禀,直接带去刑部登记就好。”
刘承畴向许忘尴尬的望了一眼,他当然不会去解释王尊就是死在他手上,只得悻悻赔笑。
“还有,最近有个大案子,等你刑部回来,我私下再跟你说!”吴天启没再正眼瞧过许忘一眼,就连跟刘承畴说话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吴总管的脾性就是这样,你以后习惯了就好。”刘承畴带着许忘从六扇门出来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按理说身为八品捕快,是决计要被燕州府刑部重新打回旧籍的,燕州府目前品级最低的捕快都是六品以上,无论是功勋还是功法,放在各地都是一绝,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在我手下,只要我有肉吃必然不会亏待底下的兄弟。”
许忘很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自己意外杀了王尊,把这一份功劳加在了他身上,他估计也不会那么快就升职,而这上司未来说不定可能还得仰仗自己出色的功法,来替他办更多的大案!
这世道,谁会跟升官发财过不去?
刘承畴继续道,“不过切忌,谨言慎行,特别是跟上级说话,官大一品压死人,我想你们杏州六扇门总管在你来之前应该告诫过你,我就说这么多,等刑部报了道,我会令属下给你安排住处。”
许忘当日在夕阳西下之前在刑部办理了所有手续,领着铺盖家用前往六扇门宿院。当晚就在宿院中同寝的四名六扇门弟兄自我介绍了一番,但似乎所有人对他都不太感兴趣,因为他们已经听说了,新来的这名杏州府捕快只有八品,那跟最低一级的九品有什么区别?这种货色居然也能来燕州?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成天跟比自己能耐低的人混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出息?
许忘没有抱怨,他只是不喜欢被人整天白眼与歧视,而他只给别人一次热情的机会,如果不合群,他不会再理会,即便对方有多优秀,这些狗眼看人低的新同僚迟早有一天会后悔今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上任的第二日清晨,照例是刘承畴给所有六十六名兄弟召开晨会。
首先是向众人介绍新来的许忘,不过还是和昨日一样,所有人似乎都不太感兴趣,尽管刘承畴反复强调新来的兄弟要多加照顾。
紧接着便是由六名小组捕头分别汇报昨日巡视的情况,以及今日的计划要事,在最后结束之后许忘又被分配到第五组寥琛的部下,跟随寥琛往燕州西郊地界巡查。
寥琛是个很深沉的中年人,像他这种年纪如果不是特别原因,绝对不会只混到这种层级。
许忘心中猜的没错,这个一路不发一言,只用眼神向手下发布指令的中年汉子,当年可是名震燕州,被称为“绝代神捕”!只因在一次执行公务中,误杀了燕州都查院院长的大舅子,因他名声实在太大,即便院长也不敢滥用职权,但想攀升晋位那是想都别想了!
许忘也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忽然与寥琛有一种莫名的惺惺相惜,而且他发现一个奇特的现象,寥琛所带领的其他九名捕快都是不爱说话的闷子,果然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午时三刻,艳阳天,燕州西郊。
许忘跟着寥琛进了一家酒馆,炎热的天气让他二人不得不先进去避避日头。
“来了官爷!这边请!”小二很识相且熟练地清理了一桌空位,迎着寥琛二人,“要喝点什么?”
寥琛摆了摆手,让小二自己去忙,随即从自己的腰间取出一个水袋,往桌上两只碗里倒了些许,将其中一只推给许忘,终于说了半日来的第一句话:“公务中不得饮酒,不得以职务之便占取他人便宜!”
许忘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佩服,“看来这寥琛不仅禀公执法,倒还有几分侠义之气。”
心思间,忽听得阳台包厢之中有女子尖叫声响。许忘端碗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投向声音来源。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将碗沿贴近唇边,仿佛在啜饮,实则双耳微动,屏息凝神,将包厢内的动静——那纨绔子弟轻佻的调笑、女子惊恐的呜咽、衣物拉扯的窸窣——尽数收入耳中。
围观的酒客开始窃窃私语,目光聚焦。许忘的指节在粗瓷碗壁上轻轻叩击,节奏沉稳,这是他强制压下心头戾气的习惯。他眼角余光瞥向寥琛。
寥琛依旧面无表情地喝着水,仿佛周遭的骚动与他无关。感受到许忘的目光,他眼皮都没抬,只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不死人,不出手。”
许忘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什么道理?”他心中冷笑,对燕州六扇门和这位‘绝代神捕’的评价瞬间跌至谷底。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搁下了碗。
包厢内女子的哭喊声愈发凄厉绝望。许忘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握紧,腰间的刀已经蓄势待发。但他还是强忍着冲进去的冲动,眼神却愈发冰冷。
他深知,在这燕州地界,能让廖琛说出“不死人不出手”这种话的,绝非寻常纨绔。此时莽撞出手,非但救不了人,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将自己和廖琛都搭进去。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如冰冷的探针,仔细审视着包厢门口那两个抱臂而立、眼神凶悍的护卫。他们的玄色劲装上,领口处三道细微的银蟒刺绣在光线下一闪而逝——这是燕州督军府私兵的标记!许忘心中了然,这公子爷的身份呼之欲出,难怪寥琛如此忌惮。
就在那公子爷愈发肆无忌惮,包厢内情势危急之际,许忘忽然站起身。他并非冲向包厢,而是走向柜台。
“掌柜的,”许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嘈杂,“雅间里那位爷动静太大,惊扰了四邻。劳烦您送壶最好的‘玉壶春’进去,就说小店请的,请那位爷消消火气,给在座的各位一个清净。酒钱,记我账上。”他随手抛出一小块碎银,精准地落在柜台上。
掌柜的愣了一下,看着那块碎银,又看看许忘身上六扇门的服饰,瞬间明白了用意。这是给双方台阶下!他忙不迭地点头哈腰:“哎!哎!官爷说的是,小人这就去,这就去!”连忙亲自捧着一壶好酒,战战兢兢地走向包厢。
这一打岔,包厢内的动静果然小了许多。那公子爷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孝敬”弄得有些意外,加上掌柜的赔笑劝说,暂时放过了那卖唱女。女子趁机连滚爬爬地逃了出来,衣衫凌乱,掩面泣奔而去。
公子爷并未追出包厢,只是隔着珠帘,阴冷如毒蛇般的目光在许忘身上停留了片刻。许忘坦然回视,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刚才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只是履行公职维持秩序。
片刻后,那公子爷才摇着折扇,一脸倨傲地走了出来。经过许忘身边时,他脚步微顿,目光扫过许忘肩头那代表八品的普通纹饰,嘴角勾起一抹极尽轻蔑的弧度,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嗤笑道:“呵,杏州来的土包子?吴天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六扇门里塞。今日算那小娘子走运,也算你识相。下次再敢多管闲事……”他冷哼一声,未尽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随即扬长而去。
许忘站在原地,脸上被对方轻蔑目光扫过的地方仿佛被寒针刺过,但他身形纹丝不动,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直到那公子爷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缓缓松开桌下紧握的拳头,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此时,寥琛的手才轻轻搭在他后肩上,低声道:“燕州知府之公子——羽骁。师承天弘法师,不是你能惹的。”
艳阳高照,大地便似滚烫的火炉。酒馆中看客们见风波平息,各自散去,投向许忘的目光复杂,有同情,有嘲讽,也有几分看热闹的余兴。
许忘脸上的火辣感早已被内心的冰寒取代。他看了一眼寥琛,眼神深邃,没有愤怒,也没有沮丧,只有一片沉静的冷冽。“知道了。”他只吐出两个字,声音平淡无波。
回去的路上,寥琛一反常态,话语多了起来:“燕州城虽然大,州富民强,繁华无限,但它还是被掌控在高官大户手中!作为这里的捕快,切忌,有三不管:‘高官!高官!还是高官!’”
“哦。”许忘应了一声,目光扫过街边富丽堂皇的府邸和衣衫褴褛的乞丐,心中默念:“与天斗其乐无穷?不,与虎谋皮,需抽筋剥骨,急不得。”
寥琛以为他还不服气,加重了语气:“燕州六扇门直属于都察院,都察院的院长也是知府羽文台的亲信!羽文台在此地一人独揽行政司法大权,什么都是他说了算,你怎么管?最后再记住一句话:作为六扇门执事,江湖匪徒随便杀,朝廷高宦一根毛都不要挑!”
他叹口气,带着过来人的沧桑:“我欣赏你的血性,但不想看你走我的老路。一个八品捕快,得罪了知府公子,在这燕州城,寸步难行!更何况那羽骁……你那点功夫,在他眼里屁都不是!”
“琛哥,”许忘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寥琛,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刀锋,“你似乎忘了,我是捕快。捕快,不就是管事的么?只不过……管的方式有很多种。今天,我学到了新的一课。”
寥琛被许忘那平静却暗藏锋芒的眼神看得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许忘不再多言,迈步向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背影挺直,步履沉稳。
‘羽骁……’这个名字在许忘心底烙下深深的印记,没有怒火冲天的咆哮,只有一片冰冷的算计。他初来乍到,根基浅薄,羽骁是地头蛇,更是猛虎。
正面硬撼是愚勇,他要做的,是潜伏爪牙,静待时机,寻找那能一击毙命的七寸。廖琛的话里话外,似乎藏着不少东西,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