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外的是,莫里亚蒂伯爵一家中,除了阿尔伯特之外,其余的所有人都对威廉和路易斯很糟糕。
在伯爵夫妇看来,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得不收养两个贫民,简直是伯爵府的耻辱,是可以在祖先的画像前哭诉的那种羞耻。
“污染了庄园地板的贱民,和这种人生活在一起简直让人窒息!”
这是伯爵夫人的看法,于是她在兄弟俩进入伯爵府的第一天,就拿着马鞭把两人结结实实地抽了一顿。
对此,莫里亚蒂伯爵的看法是:
别打死了,再收养两个很麻烦的。
一开始收养两个孤儿是仁爱,打死这两个之后再收养两个,那就是变态了。
莫里亚蒂因为女王的不满已经地位下滑了,如果名声再坏下去,那他们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伦敦了。
更凄惨一点,说不定就是坐船离开英国,去殖民地面对巴掌大的蚊子和腰杆粗的蟒蛇。
当然,在没死的情况下,伯爵是不会理会威廉和路易斯的情况的,反正他不可能把兄弟俩带去任何宴会上,也不会有人关心这兄弟俩的待遇。
这和捐款是同一回事,大家只需要心怀仁爱和奉献精神的掏空自己的钱包,至于这笔钱究竟去了哪儿,这你别管。
伯爵府的次子怀抱着和母亲相同的心态,这个也叫威廉的孩子不能说是天生的贵族,只能说是先天加后天的坏种。
事实上,整个伯爵府对威廉和路易斯恶意最大的也是他,这种恶意甚至没有原因,只是一种近乎单纯的破坏欲。
就像坏孩子看见鸟窝就想要摔碎鸟蛋,看见母猫就像扼死小猫一样。
没有原因,就是纯坏。
在这种情况下,阿尔伯特的帮助和庇护近乎于无,毕竟他今年十六岁,还得去上公学,一大半的时间根本不在家。
所以伯爵府的管家、佣人们自然也看碟下菜,对待兄弟俩的态度不能说呵护备至吧,也可以说是非打即骂,不当人看了。
真正改变了这种情况的是爱丽丝。
因为她以带路易斯看病做手术为理由,向莫里亚蒂伯爵府下了拜帖。
这几乎瞬间让伯爵本人意识到了威廉和路易斯德的价值。
两个孤儿不值钱,但如果两个孤儿能够攀扯上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姐,那就是泼天的富贵了。
爱丽丝的马车抵达伯爵府的时候,莫里亚蒂伯爵带着全家在门口迎接。
因为女王的态度和自己的愚蠢,这位伯爵在社交场上可以说是众叛亲离,现在急需要一两位有份量的朋友来挽回自己的地位。
以及生命。
同样热情的还有伯爵家的次子,这位继承了伯爵的愚蠢和伯爵夫人的刻薄的少年仍旧心怀期待,对拿下公爵小姐这件事情满怀自信。
作为没有继承权的次子,如果能够拿下一位公爵小姐,那么不仅可以捞到超大额遗产,甚至可能把公爵的爵位也弄到手,这完全能压他大哥一头。
更重要的是,爱丽丝还长的非常好看。
是哪怕当作花瓶摆放在家里,都可以每天欣赏,永远不会厌倦的好看。
而爱丽丝只想挖掉他的眼珠子,这家伙眼神恶心到让人恨不得吐出下午茶。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蠢货了,对于爱丽丝来说,无论是久远的过去还是现在,她对于异性保持着的都是一种审视乃至凝视的态度。
简单来说,她一般是品评对方讨好程度的那个,而不是被审视估价的那个。
“要让汉娜给他一点教训。”
这是她此刻的唯一想法。
因为这讨人厌的东西,爱丽丝心情糟糕透顶,再加上阿尔伯特根本不在家,对于伯爵夫妇的问候,她马车都懒得下,直接让汉娜前去交谈。
汉娜倒是很礼貌的向伯爵夫妇问好,然后立刻看向站在一边的路易斯和威廉。
“路易斯少爷,伦敦医院的医生已经准备好了,小姐让我接您和威廉少爷一起过去。”
汉娜解释道,“原本小姐是要亲自过来的,但她实在身体不适,所以就让我过来了,请您放心,医院的一切都准备就绪,巴奈特男爵夫人也会在场。”
这话一出,路易斯还没来得及说谢,伯爵夫妇的脸先黑了。
当你热情站在门口迎接的时候,你迎接的对象来是来了,但根本不下马车,还直接让自己的女仆出面交谈,并且直接接走了两个你完全看不起的贱民……
这是什么,这是明目张胆打莫里亚蒂的脸!
更耻辱的是,他还得夸对方打得好,然后欢迎对方下次继续打。
“那么,欢迎威斯敏斯特公爵小姐的下次到访。”
伯爵用尽毕生修养才勉强扬起僵硬的笑容,“威廉和路易斯在伯爵府得到了最好的照顾,相信这次手术一定会很成功的。”
伯爵次子倒是很想嘴贱两句,但他看见汉娜的手放在腰间别着的火铳上。
任何一个有基本智慧的人都知道,当你想嘴贱的对象带着枪的时候,你最好控制嘴贱的欲望。
这样可以很好的避免自己被自杀。
所以,直到威廉和路易斯登上马车,伯爵一家都保持着最标准的贵族礼仪。
路易斯在马车上看到爱丽丝的时候愣了一下,威廉倒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玫红色的眼瞳带着很真诚的高兴。
“我知道爱丽丝小姐肯定在马车上。”
他自然且直接地坐到爱丽丝身边,“好久不见,爱丽丝小姐,见到您真高兴。”
爱丽丝盯着他的脸,然后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掀起他的衣袖。
手腕瘦到可以摸到骨头,手臂上面还有一片明显的青紫。
这让爱丽丝心情很不好。
就像你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养两只猫,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得做好家庭准备,于是暂时把这两只猫寄养在别人家里。
结果没过几天你过去一看,原本两只毛茸茸,皮光油顺的猫猫不仅掉毛,瘦的只剩骨头,还明显有被人虐打的痕迹。
火气当场就上来了。
“我倒是不太高兴。”爱丽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好在她有双会说话的眼睛。
威廉总觉得她的眼睛非常漂亮,就连她的眼神也因为这样美丽的眼睛变得格外神秘,且极具变换性。
某个瞬间,他觉得爱丽丝看他的眼神像是猎人在看一头幼鹿,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开枪。
但下一瞬间,他又觉得,爱丽丝的眼神更像是一头母鹿在看幼鹿,哪怕这头幼鹿不是她的孩子,她也本能的怜爱他。
明明她只比他大三个月,他们之间更是没有任何血缘上的关系,社交上的相处也少得可怜。
但她就是能给人这样的感觉。
像姐姐,更像母亲。
“如果你是因为我受伤而不高兴的话,”威廉轻声说,“那我也不知道,我该为此高兴,还是不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