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如同被泼洒在天际的巨大血泊,将米尔迪安魔法学院宏伟的尖塔、玻璃穹顶和白色大理石外墙,都浸染成一片刺目而绝望的赤金。这光芒本该是温暖的落幕,此刻却带着一种不祥的、令人窒息的粘稠感。空气不再流动,弥漫着浓重的焦糊味、硫磺的刺鼻气息,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如同铁锈混合着腐烂血肉的腥甜味道——那是**魔力的血腥**。
洛迦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间的幽灵,骤然出现在学院那标志性的、由无数悬浮魔晶构成的“星穹之门”前。他刚刚完成一次极限距离的空间跳跃,从遥远的任务地点强行撕裂空间归来,体内魔力激荡未平,呼吸带着灼热感。然而,眼前炼狱般的景象,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和血液。
记忆中的学院,那知识的圣殿,那庇护他的家园,已不复存在。
目之所及,皆是毁灭。
雄伟的中央主楼半边坍塌,巨大的魔法穹顶如同被无形巨爪拍碎的蛋壳,扭曲断裂的金属骨架和破碎的彩色魔晶散落一地,在血色的夕阳下反射着妖异的光芒。无数象征着魔法智慧的悬浮书库如同折翼的鸟儿,燃烧着诡异的黑色火焰,从空中坠落,砸在支离破碎的回廊和庭院中,发出沉闷的轰响。精美的雕像被融化、扭曲成怪诞的形状,喷泉干涸,只剩下断裂的管道和凝固的、暗红色的污迹。
最令人心胆俱裂的,是那些倒伏在残垣断壁间的身影。
穿着熟悉制式院服的学徒、身披导师袍的法师……他们像被狂风扫过的麦秆,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倒毙在地。有的身体焦黑碳化,保持着挣扎施法的姿势;有的被巨大的冲击力撕扯得支离破碎;更多的,则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命力,皮肤干瘪灰败,空洞的眼窝望向血色的天空,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和茫然。鲜血浸透了碎裂的石板,汇成一道道暗红的小溪,在夕阳下蜿蜒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甜腥。
没有战斗的喧嚣,只有死寂。一种沉重的、被彻底碾碎的、连风都停止了呜咽的死寂。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建筑残骸偶尔的垮塌声,以及…一种如同亿万只昆虫在耳膜深处疯狂啃噬的、低沉而粘稠的污染低语,弥漫在每一寸充斥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中。
痛苦…永恒…
生命…是诅咒…
拥抱…安克瑟拉姆的恩赐…
这低语,冰冷、恶毒、充满了纯粹的否定和绝望,如同无形的跗骨之蛆,疯狂地钻入洛迦的意识!与冰风峡谷的残留、与静室实验中那裂隙涌出的诅咒力量,同源!但此刻,它浓郁了千倍、万倍!如同实质的污秽潮水,要将他彻底淹没、同化!
“呃!”洛迦闷哼一声,大脑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穿刺!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血腥味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一层薄如蝉翼、却坚韧到极致的透明**空间屏障**瞬间在身体周围生成!屏障表面无数细密的银色几何纹路疯狂闪烁、流转,构成一个不断自我修复的微型空间迷宫,死死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
“杰尔夫…院长…” 一个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从洛迦紧咬的齿缝间挤出。他深黑色的瞳孔急剧收缩,空间感知如同狂暴的飓风,瞬间扫过整片炼狱般的学院废墟!
目标,锁定!
在中央主楼后方,那片曾经是学院核心冥想花园的区域!
轰——!!!
一道比血色夕阳更加刺眼的、由纯粹否定与矛盾构成的暗红色能量光柱,如同来自地狱的审判之矛,猛地从花园中心冲天而起!光柱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呻吟!空气被扭曲、撕裂,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散发着污秽气息的暗红色空间涟漪!
光柱的核心,一个身影悬浮在半空!
杰尔夫·多拉格尼尔!
但,那已不再是洛迦熟悉的挚友!
杰尔夫悬浮在暗红光柱的中央,深棕色的头发狂乱飞舞,如同燃烧的黑色火焰。他身上的院服早已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无数蠕动、闪烁的暗红色诡异符文,如同活着的、充满恶意的烙印!他的双眼不再是温润的棕色,而是变成了两个燃烧着纯粹黑暗与毁灭火焰的深渊!那里面没有理智,没有情感,只有无尽的痛苦、狂乱和一种对一切生者刻骨的憎恨!
他双臂张开,如同拥抱这毁灭的仪式。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一股更加庞大的、充满污秽诅咒的暗红能量从他体内喷薄而出,融入那毁灭光柱!那光柱如同贪婪的巨兽,疯狂地汲取着杰尔夫的生命力和灵魂,也在疯狂地吞噬、污染、否定着周围的一切空间和法则!
而在杰尔夫下方,残破的花园中心!
埃德加院长!
这位米尔迪安的守护者,此刻如同暴风雨中守护最后灯塔的磐石!他周身沐浴在纯净而磅礴的淡金色光辉之中,银发狂舞,深紫色的院长长袍在狂暴的能量乱流中猎猎作响!他双手高举着一根顶端镶嵌着巨大纯净蓝宝石的法杖,法杖顶端的宝石正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形成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淡金色能量护盾,死死地顶在杰尔夫那毁灭光柱的下方!
护盾与光柱的交界处,空间被极度扭曲!金色的法则之力与暗红的诅咒能量疯狂对撞、湮灭,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和能量湮灭的刺目闪光!每一次碰撞,都让埃德加院长的身体剧烈震颤,嘴角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那血液滴落在地面,瞬间就被暗红的污染侵蚀成灰烬!他那双燃烧着决绝意志的蓝眸,死死地盯着光柱核心那个痛苦而疯狂的身影,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悲痛和一种父亲般的、试图唤醒最后一丝理智的绝望呼唤!
“杰尔夫——!醒醒!压制它!!” 埃德加院长的声音如同惊雷,穿透毁灭的轰鸣,带着撕裂灵魂的痛苦。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杰尔夫口中发出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了无尽痛苦的疯狂嘶吼!他身上的暗红符文光芒大盛,毁灭光柱的力量再次暴涨!淡金色的护盾剧烈地波动、凹陷,边缘开始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埃德加院长身体猛地一沉,单膝重重跪倒在地!法杖顶端的蓝宝石光芒一阵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熄灭!他眼中的光芒也随之黯淡了一瞬。
就是现在!
洛迦眼中寒光爆射!所有的震惊、悲痛、愤怒,在瞬间被压缩成一种冰冷到极致的杀意和救赎的决绝!他不再是一个旁观者!
“空间切割!”
一声冰冷到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低喝!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边缘闪烁着刺目银芒的狭长黑色空间裂隙,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杰尔夫那毁灭光柱的核心边缘!这道裂隙并非为了攻击杰尔夫本体,而是精准地、如同手术刀般,切入光柱能量传输最狂暴、最不稳定的一个关键节点!
嗤——!
刺耳的、如同滚油泼雪的声音骤然响起!那道狂暴的暗红光柱,在空间切割的绝对湮灭之力下,被硬生生地“削”掉了一块!狂暴的能量流瞬间失衡、紊乱!
“呃啊——!” 光柱核心的杰尔夫发出一声更加痛苦的嘶嚎,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毁灭光柱的威势为之一滞!
“院长!” 洛迦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埃德加院长身边,双手虚按,磅礴而精纯的空间魔力汹涌而出,并非攻击,而是化作无数坚韧的空间锚点,瞬间加固在摇摇欲坠的淡金色护盾之上!护盾上蛛网般的裂纹在空间力量的强行“缝合”下,暂时停止了蔓延!
埃德加院长压力骤减,猛地咳出一口金色的血液,看向洛迦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是欣慰,是痛苦,更是深深的、洞悉一切的绝望。他看到了洛迦眼中那冰冷的杀意,也看到了那杀意深处,对杰尔夫最后一丝理智的、近乎渺茫的期盼。
“没用的…孩子…” 埃德加院长的声音嘶哑而疲惫,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沉重,“矛盾的诅咒…已经彻底吞噬了他…安克瑟拉姆的意志…降临了…” 他的目光越过洛迦,看向那光柱中痛苦挣扎的身影,眼中是无尽的悲悯,“阻止他…或者…结束他的痛苦…”
就在这时!
“吼——!!!”
光柱中的杰尔夫似乎被洛迦的干预彻底激怒!他猛地低下头,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深渊之眼,瞬间锁定了下方的洛迦和埃德加!无边的憎恨和纯粹的毁灭欲望,如同实质的浪潮,狠狠冲击而来!
他放弃了维持那巨大的毁灭光柱,而是猛地抬起一只手,五指张开,对准了下方!
嗡——!!!
一道更加凝练、更加纯粹、如同实质般流淌着粘稠暗红诅咒的毁灭光束,瞬间撕裂空间,带着湮灭一切的威势,朝着埃德加院长和洛迦轰然射下!那光束所过之处,空间被污染、冻结,留下一道散发着硫磺恶臭的黑色焦痕!速度快到超越思维!
“小心!”埃德加院长瞳孔骤缩,猛地将洛迦推向身后!他手中的法杖爆发出最后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璀璨金光!他整个人如同燃烧的金色火炬,义无反顾地迎向那道毁灭光束!
“以米尔迪安之名!守护——!”
最后的呐喊,带着守护的决绝与牺牲的悲壮,响彻这片血色黄昏下的废墟!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爆炸发生了!
金与暗红,代表了守护与毁灭的终极力量,在洛迦眼前狠狠碰撞!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以碰撞点为中心,呈环形疯狂扩散!所过之处,残存的建筑如同沙堡般被彻底夷为平地,化为齑粉!
洛迦被那股无可抗拒的冲击波狠狠掀飞出去!他身上的空间屏障瞬间破碎!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砸在数十米外一片滚烫的、布满瓦砾和灰烬的焦土上!剧痛席卷全身,喉头一甜,鲜血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光芒和烟尘缓缓散去。
洛迦挣扎着抬起头,视野被鲜血和烟尘模糊。
碰撞的中心,只剩下一个直径数十米的巨大深坑。坑底一片焦黑,散发着刺鼻的硫磺味和法则被彻底湮灭后的虚无气息。
深坑边缘,靠近洛迦这一侧。
埃德加院长那高大的身躯,静静地站立着。
他手中的法杖,顶端的纯净蓝宝石已经彻底碎裂,黯淡无光。深紫色的院长长袍破碎不堪,沾染着金色的血迹和焦黑的污迹。他背对着深坑的方向,面向着洛迦被掀飞的位置,依旧保持着张开双臂、如同守护般的姿态。
然而,他的胸膛正中,一个前后通透的、边缘流淌着暗红色诅咒能量、如同被最恶毒火焰烧灼出的巨大空洞,赫然在目!
空洞之中,空无一物。没有心脏,没有血肉,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以及残留的、不断侵蚀着残躯的暗红诅咒符文。
埃德加院长低垂着头,银白的发丝沾染着血污。那张总是带着睿智和温和的脸庞上,此刻凝固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是完成守护的释然?是对未能挽救弟子的无尽遗憾?还是对身后这片彻底毁灭的家园的深重悲恸?
他眼中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最后跳动了一下,深深看了挣扎爬起的洛迦一眼,那眼神中包含着最后的托付、无尽的忧虑,以及一丝…对未知风暴的深深无力。
然后,那光芒彻底熄灭了。
那具残破的、胸膛被彻底洞穿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缓缓地、无声地向后倾倒,跌入身后那片代表着毁灭与虚无的深坑之中。
“院…长…” 洛迦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浓重的血腥味。他看着那具残破的身躯跌入深坑的黑暗,视野被涌上的热意彻底模糊。那不是眼泪,是血,混合着灵魂被撕裂后涌出的灼热液体。
深坑的另一侧,毁灭光束的源头。
杰尔夫悬浮在半空,周身涌动的暗红诅咒能量如同沸腾的岩浆。他胸膛剧烈起伏,发出野兽般的沉重喘息,刚才那倾力一击显然也消耗巨大。埃德加院长最后牺牲自我的阻挡,并非全无作用。他眼中的毁灭火焰似乎黯淡了一丝,那纯粹的疯狂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挣扎、翻腾。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燃烧着黑暗的深渊之眼,越过巨大的深坑,锁定了挣扎着站起的洛迦。
视线相交。
洛迦的视野一片血红,但那双深黑色的瞳孔深处,却燃烧着比地狱之火更加冰冷的寒芒。没有愤怒的咆哮,没有悲伤的恸哭,只有一种将灵魂都冻结的、死寂的杀意,以及一种洞穿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杰尔夫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眼中,疯狂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跳动!仿佛有两股力量在他灵魂深处进行着惨烈的厮杀!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痛苦和暴戾交替闪现。他猛地抬起手,掌心再次凝聚起令人心悸的暗红光芒,对准了洛迦!那光芒吞吐不定,充满了毁灭的欲望。
然而,就在那毁灭的光芒即将喷薄而出的刹那!
杰尔夫的动作猛地僵住!他脸上的痛苦扭曲达到了极致!他死死地盯着洛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那抬起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掌心的暗红光芒明灭闪烁,仿佛随时会失控爆发,又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扼住!
“呃…啊…洛…迦…走…快…走…” 一个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挣扎的声音,如同垂死的哀鸣,艰难地从杰尔夫剧烈颤抖的嘴唇间挤出!那是杰尔夫的声音!是他被诅咒彻底吞噬前,最后一丝残存的、属于他本人的意志在发出绝望的嘶吼!
这声嘶吼仿佛耗尽了他最后的力量。杰尔夫眼中的挣扎瞬间被更加汹涌的黑暗和痛苦淹没!他发出一声充满了绝望和憎恨的、非人的尖啸!那抬起的手臂猛地收回,狠狠抱住了自己的头颅!周身的暗红诅咒能量如同失控的火山般狂暴涌动!他不再看洛迦,而是如同受伤的疯兽,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流光,带着无尽的痛苦和毁灭的气息,瞬间冲破了学院残存的防护结界,消失在血色的天穹尽头!只留下原地狂暴的能量乱流和更加浓郁的诅咒低语。
轰隆!
杰尔夫离去时狂暴的能量冲击,终于彻底摧毁了中央主楼最后残存的基座。巨大的、象征着米尔迪安魔法学院辉煌历史的钟塔,带着令人心碎的呻吟,缓缓倾斜、崩塌!无数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巨石和断裂的金属构件,如同陨石雨般轰然砸落!
一块巨大的、刻蚀着米尔迪安学院古老徽记——相互缠绕的星辰法杖与智慧之书——的厚重青铜牌匾,在崩塌的烟尘和坠落物中,翻滚着、呼啸着,重重砸落在洛迦前方不远处滚烫的焦土上!
砰!!!
沉重的闷响,如同为这场灾难敲响的最终丧钟。
烟尘弥漫。
洛迦站在原地,身体如同被冰封的石雕。深灰色的斗篷被冲击波撕裂,在灼热的气流中猎猎作响。脸上、身上布满尘土和干涸的血迹。他深黑色的眼眸,倒映着眼前的一切:崩塌的钟塔废墟,弥漫的烟尘,巨大的深坑,还有…那块斜插在焦黑滚烫土地上的青铜院徽。
那曾经闪耀着智慧与荣耀光泽的徽记,此刻沾满了灰烬、血污和高温灼烧的焦痕。星辰法杖扭曲变形,智慧之书的一角被硬生生砸断。它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墓碑,斜插在这片彻底死去的土地上。
风,不知何时又刮了起来,卷起地上的灰烬,如同黑色的雪。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粘稠的诅咒低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试图将洛迦拖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洛迦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块院徽。
脚下的焦土滚烫,每一步都留下一个浅浅的、带着灰烬的脚印。他无视了空气中残留的诅咒低语,无视了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无视了胸腔里那颗仿佛被冰锥反复穿刺的心脏。
他走到院徽前,停下。
然后,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膝盖触碰滚烫的焦土,发出轻微的灼烧声。他没有在意。
他伸出颤抖的、同样沾满血污和尘土的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又无比沉重的小心,轻轻地,触碰在那冰冷的、布满伤痕的青铜徽记上。
指尖传来金属冰冷的触感,以及被高温灼烧后的粗糙感。那断裂的书角,那扭曲的法杖纹路,清晰地烙印在指尖。
米尔迪安…家…
这个字眼,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低着头,黑色的额发垂落,遮住了眼睛。只有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和那微微颤抖的、触碰着徽记的指尖,泄露着内心那足以焚毁世界的、冰冷的岩浆。
时间仿佛凝固了。血色的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只留下天边一道暗红的、如同巨大伤口的余烬。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吞噬着这片死寂的焦土。
洛迦依旧跪在那里,手指紧紧按着那块冰冷、残破的院徽,仿佛要从中汲取最后一丝早已消散的温暖,又仿佛要将这份冰冷的绝望,深深烙印进自己的骨髓。
许久。
他终于缓缓抬起头。
深黑色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属于“洛迦·米德尔顿”的、属于米尔迪安学徒的温度,如同被寒风吹熄的残烛,彻底湮灭了。剩下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冻结了所有情感的、纯粹的冰冷幽暗。那幽暗之中,倒映着残破的院徽,倒映着这片死寂的焦土,倒映着杰尔夫消失的那片血色天空。
他慢慢站起身。动作沉稳,没有一丝摇晃。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块斜插在焦土中的青铜院徽,仿佛在向一个时代告别。
然后,他转过身。
不再看那片埋葬了家园和至亲的废墟。
不再看那个吞噬了挚友的黑暗天穹。
他迈开脚步,踏着滚烫的灰烬和冰冷的绝望,一步一步,走向废墟之外,那更加深邃、更加未知的黑暗。
冰冷的夜风卷起他破碎的斗篷,猎猎作响,如同送葬的哀歌。
一个名字,在他灵魂的最深处,如同最冰冷的誓言,无声地刻下:
安克瑟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