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瑕不掩瑜,毕竟嫁了这么好的夫君,是多少女子求而不得的呢?
沈霜宁却是想到前世沈妙云滑胎,眉宇间散不去的一丝愁绪,沈妙云见了,只当她是在为自己将来的亲事犯愁。
于是握着两个妹妹的手,温柔道:“宁宁和阿菱也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
沈霜宁和沈菱对视一眼,缓缓笑了。
沈妙云夫妇没有待太久,便告别他们回了忠勇侯府。
接下来的一个月,沈霜宁都过得很充实,她忙着偷偷“解毒”,忙着找土豆的下落,几乎忘了萧景渊这个人的存在。
慕渔不动声色地打入其中,同沈家姐妹的关系也逐渐熟络,也因着她的关系,缓解了沈老夫人的旧疾,府里上下都对她颇为尊敬。
就这样,慕渔逐渐获得了沈家人的信任,府里上下都唤她一声“慕姑娘”。
这日,慕渔借口回妙手堂取药材,实则是去见了苏琛。
停在巷子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苏琛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问:“四小姐今日又去扑蝴蝶了?”
“没有,她似乎在找一个名叫‘土豆’的东西。”慕渔说道。
“土豆?奇怪的名字。”苏琛似是有了点精神。
沈霜宁自然没有跟慕渔说土豆的事,是慕渔无意中从沈菱口中问出来的。
“好像是一种在地里的谷物,在地里结果。”慕渔对镜理了理头发,一丝不苟。
苏琛看她这副臭美的样子就无语,随即疑惑道:“你可知她找此物是做什么?”
慕渔:“不知道。”
苏琛扶额。
其他人都在为世子冲锋陷阵,而他居然被派来盯着一个闺阁小姐?苏琛很哀怨。
这四小姐每天过得和其他世家小姐没什么区别,他往世子那寄的信都石沉大海,估计就连世子都懒得拆开看了。
不过这次好歹是有了点不一样的消息。
“那你可知那土豆大致长什么模样?”
慕渔想了想,形容了一番,苏琛听了之后,再三确认是不是红薯,慕渔却说不是。
苏琛通晓天下事,却从未听过土豆这个谷物,他怀疑这是四小姐自己臆想出的,不过还是照常给真定去了封信。
原以为要等上至少三天,却在翌日就收到了世子的回信。
漂亮利落的瘦金体,瘦直挺拔,如兰似竹。
信上只言简意赅地写了几个字:让她去万宝楼。
苏琛心领神会,世子的意思是引四小姐去万宝楼,并且不能让她起疑。
这点小事,苏琛是手拿把掐。
万宝楼还有另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字——珍宝阁。
珍宝阁非有身份财势者不得轻易踏入。
沈霜宁没想到这种地方,竟还提供寻物的服务。
接待她的是一名身段玲珑、妩媚娇柔的美人,这里的人都恭敬地唤她“窈娘”,可见地位不低。
沈霜宁曾经好奇,跟沈二去过一次京城最负盛名的春风楼,说实话,春风楼里最出名的花魁都不及眼前女子美丽。
这等倾城美色,连沈霜宁都不由多看了几眼,纤细柳腰在行走间轻摆,如春天摇动的柳枝,轻盈柔嫩。
沈霜宁又低头看了自己的胸脯,莫名生出一种自卑来。
传言珍宝阁背后的掌权人富可敌国,恐怕也只有这种滔天权势之人才能娇养如此美人吧。
“买、卖、寻,姑娘不妨告知来意?”
窈娘一开口,人的骨头都要酥了。
沈霜宁定了定神,道:“我想找一样东西,价钱不是问题,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快。”
窈娘温声道:“姑娘先随我来。”
窈娘将她带到了二楼雅间,给了她笔纸:“姑娘若是能将此物画下来,细致一些,能找到的成算更大,也不会误了姑娘的正事。”
沈霜宁心想有道理,找一个他人从未听说的,生长于地下的东西,无异于大海捞针,她不该为难珍宝阁。
沈霜宁坐在椅子上,执笔点墨,凭印象画了下来,再交给窈娘。
窈娘扫了一眼,便折好小心收了起来,也未多问,极有分寸道:“不知怎么联系姑娘?”
沈霜宁是戴了面纱的,她还是不太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谨慎道:“我正巧要在你们这定一把长命锁,若是有了消息,你们便将这长命锁送去李记,我自会知晓。”
李记她提前打了招呼,那儿有她信得过的人。
而这长命锁是给沈妙云腹中的孩子准备的,今天出门,她也是同沈夫人寻了这个由头。
窈娘面带微笑:“明白了。”
交易完毕,沈霜宁跟窈娘下到一楼珍宝阁大堂,视线不经意一瞥,瞧见了几个眼熟的小姐。
她懒得上前应酬,只装作没看见,却无法捂住耳朵不听她们的声音。
“你们别拿我取乐了,我这头面哪里比得过萧世子送给宋姐姐那副,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华丽漂亮的头面,珠光宝气,却又不失雅致,一看便知世子是用了心的,真叫人羡慕。”
沈霜宁脚下一顿,一双漂亮的眼眸抬起,在台阶上朝那人看去。
她说这声音怎的如此耳熟,原来是卫纯。
上次在闺仪比试时,同宋瑶一伙陷害她们的卫纯。
沈霜宁的眼神有些冷。
说到那日的闺仪比试,宋瑶只是被取消了资格,卫纯却被裴夫人禁止参加闺仪比试,这个惩罚就很重了。
往轻了说会影响卫纯自己的婚事,往重了说会导致卫府在京城名声受损。
卫府在一片勋贵中本就一般,卫纯为讨好宋瑶,自作孽不可活,还害得卫府其他的女娘被她连累。
而那边的几人并未发现沈霜宁的存在,依旧聊得火热,宋惜枝并不在其中。
那些人里,嗓门最大的就属卫纯,拍马屁一流。
宋惜枝是宋瑶的亲姐,卫纯吹捧宋惜枝,宋瑶自是得意的,尖尖的下巴微微抬了起来,嘴角就没下来过。
卫纯跟宋瑶站在一起,关系似乎极亲近,手挽着手,一口一个宋妹妹地唤着。
沈霜宁对卫纯委实没有好感,甚至产生了不适。
犹记得前世宋府获罪后,卫纯是第一个拉踩宋家人的。
沈霜宁正待收回视线时,宋惜枝从外进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许是方才听了些话,沈霜宁下意识不想跟宋惜枝打照面,便背过身,假装挑选柜台上的首饰。
不得不说,珍宝阁的首饰真漂亮,也是真的贵。
身旁的窈娘也未起疑,轻声细语地跟她介绍时下热门的首饰。
身后传来宋惜枝的声音。
“阿瑶,随我回去。”宋惜枝的嗓音一直是温柔的,令人从心底感到舒适,此刻却有些冷。
沈霜宁便往那看了眼。
原本大咧咧的卫纯躲到了宋瑶身后,头也低了下去,似是心虚,又似乎是很怕宋惜枝。
“阿姐说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宋惜枝看着宋瑶,神情严肃。
宋瑶去扯姐姐的衣袖,“阿姐,你别生气,我跟卫姐姐之前约好了要一起来珍宝阁的,答应人家的事,怎能失约?”
宋惜枝拂开她的手,转眸看着她身后唯唯诺诺的卫纯:“卫小姐,阿瑶课业繁重,以后没事就别来找她了。”
就差没直说,不要带坏宋瑶了。
卫纯脸色煞白,猛然攥紧了身侧的裙角,其他两位小姐面面相觑,皆不敢言语。
沈霜宁见状,挑了挑眉。
原来是不准宋瑶跟卫纯一起玩。
也是,宋惜枝心思玲珑,又岂会看不出卫纯的本性,换作是沈菱,她也会这么做,只是宁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宋惜枝这么不给面子,卫纯心眼本就不大,只怕要记恨上了。
想起闺仪比试时卫纯竟敢出手伤人,沈霜宁便知道这位卫小姐是个凶狠的。
珍宝阁里来往皆是达官显贵,或是世家大族里的丫鬟仆从,他们已然注意到了宋瑶一行人,窃窃私语起来。
怕是不出一天,就能传遍京城,须知宋惜枝在京城贵女中的地位,有她这句话,只怕别的贵女都要疏远卫纯。
“阿瑶,现在跟我回去。”
宋惜枝不管卫纯脸色有多难看,冷声对宋瑶下令,宋瑶乖巧又老实地应了是,便亦步亦趋地跟在长姐后面走了。
但就在宋家姐妹快走到门口时,宋惜枝余光似是瞥见了谁,站住脚,转眸看了过来。
沈霜宁心头一凛,原以为她看到了自己,可仔细一瞧,才发现宋惜枝看的分明是窈娘。
窈娘也在看着宋惜枝。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两个同样美貌出众的女人无声对视着。
而旁观的沈霜宁皆从她们眼里看到了对彼此间的敌意,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丝丝火药味。
就像是......在看情敌?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沈霜宁自己都心头一震,她不敢往下细想,更不愿掺和,只当没看见。
春雨缠绵,一连下了几日,天气转暖,寒气消融,院里的玉兰树露出嫩芽,春意盎然。
半个月后,沈霜宁收到了李记送来的长命锁,面色一喜,即刻带着阿蘅去了万宝楼。
只是此时的她万万不会想到,她会在这里见到此生最不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