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她爹在医院那一巴掌,扇得又狠又脆,不光扇掉了王芳的脸皮,也把那点父女情分扇了个七零八落。
一回到娘家,王芳的好日子就算到头了。
她娘到底是亲生的,还能关起门偷偷掉几滴泪,骂几句“不争气的死丫头”。
可她那个嫂子,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平日里就看这小姑子白吃白喝不顺眼,这下抓住了天大的把柄,更是得理不饶人。
“哎哟喂!我们王家是刨了谁家祖坟了,养出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王芳嫂子两手往腰上一叉,站在院子当间,那嗓门恨不得半条街都听得见。
“还祖传玉镯子,我呸!她娘的陪嫁里连根银簪子都没有,上哪儿来的玉镯?现在好了,婆家不要了,娘家的脸也让她给丢光了!陆家那老虔婆也是眼瞎,怎么就瞧上这么个货色!”
王芳的哥哥王强,是个怕老婆的闷葫芦,被媳妇指着鼻子骂,只敢缩着脖子抽旱烟,半天才憋出一句。
“少说两句,家丑不可外扬……”
“外扬?现在十里八乡谁不知道!人家江晚可不是善茬,当场就把咱们家的底裤都给扒了!”王芳嫂子唾沫星子横飞,“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王芳在陆家受了天大的委屈,‘孩子’都‘没’了,名声也臭了,他们陆家,特别是那个江晚和陆亦川,必须赔钱!精神损失费!误工费!营养费!一分都不能少!”
王强一听有钱拿,眼睛都亮了,可又有点犯怵。
“这……事儿是王芳自己闹的,人家能给吗?”
“怎么不能给?就说是他们刺激的!是江晚那个狐狸精嫉妒王芳,故意设的套!她一个弱女子能有啥坏心眼?”
王芳嫂子越说越来劲,好像白花花的银子已经在朝她招手。
“你明天就跟我去!不去陆家老宅,那俩老的自身难保!咱们直接去江晚他们那个院子,那俩现在有钱!”
躲在屋里的王芳,把头死死埋在被子里,浑身抖得和筛糠一样。
她后悔,她怨恨,恨所有人,就是没想过自己错在了哪里。
此时的陆家老宅,大门紧闭,愁云惨雾。
周霞一病不起,天天躺在炕上哼哼唧唧。
陆大松蹲在墙根底下,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眉头拧成了个死疙瘩。
最让他堵心的,是陆昭的婚事。
女方家本来就对陆家逼陆亦川拿钱盖房有意见,现在王芳这么一闹,陆家的名声彻底在村里臭了,谁还敢把闺女嫁进这种烂泥坑里?
婚事,黄了。
“都怪那个王芳!丧门星!”周霞在屋里有气无力地骂。
“还有那个江晚,看着文文静静的,心肠怎么那么毒!这都是她算计好的!”
“行了!”陆大松猛地把烟头摔在地上,“现在说这些有屁用!脸丢光了,昭儿的媳妇也没了,以后这家还怎么见人!”
他瞟了一眼炕边坐着的陆昭,那儿子眼神空洞,跟个木头人一样,心里更是堵得发慌。
村里的风言风语,更是一把把刀子,往他们心窝子里扎。
“听说了没?王芳那肚子是假的!”
“啧啧,陆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要我说还是江晚厉害,这叫釜底抽薪!”
“可不是嘛,周霞那老虔婆以前多横,现在连门都不敢出了吧?”
“活该!谁让他们当初那么对亦川两口子?这就叫报应!”
这些话,总能飘进陆家院子,每一次都让周霞和陆大松的脸皮被狠狠往下扒一层。
与陆家的凄风苦雨截然不同,江晚和陆亦川这边,却是另一番光景。
经此一役,村民们看江晚的眼光彻底变了。
以前是觉得她能干、会挣钱,现在,是打心底里佩服她的脑子和胆色。
“江晚,你可真是咱们村的女诸葛!”赵秀兰帮着江晚理账,嘴里啧啧称奇,“周霞和王芳那点心眼子,在你这儿,根本不够看。”
江晚笑了笑,给赵秀兰倒了杯热茶:“秀兰嫂子,你就别捧我了,我也是被逼急了。”
她话锋一转,看向窗外。
“我就是担心,这事儿还没完。”
陆亦川拿着刚修好的锄头从外面进来,正好听见这句,顺口接话。
“担心王芳娘家?”
江晚点头:“王芳她那个嫂子,我听人提过,是个出了名的搅家精,又贪财。王芳吃了这么大个亏,名声也毁了,她娘家那边,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亦川把锄头靠在墙边,走到江晚身边,声音不高,却异常沉稳。
“他们敢来闹,我接着。以前是顾着那点可笑的亲情,处处忍让,以后不会了。”
他看着江晚,一字一句。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江晚心里一热,抬头看着陆亦川。
自从顾老去世,又和陆家彻底撕破脸,他好像卸掉了千斤的枷锁,整个人都变得挺拔锋利,也更让她心安。
“嗯。”江晚轻轻应了一声。
她信他。
赵秀兰看着这小两口,欣慰地笑了。
她真心觉得,陆亦川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娶了江晚。
“对了,江晚,”赵秀兰想起正事,“采摘园这边,接下来咋办?草莓长得可好了,过阵子又能摘了。”
一提到正事,江晚立刻来了精神。
“草莓不愁卖。我还在琢磨,光卖鲜果太受季节限制,要是能做成果酱、果干……”
她话还没说完,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叫骂声,那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一股子不讲理的泼辣劲儿。
“江晚!陆亦川!你们给我滚出来!害了我们家王芳,你们还想躲清静?没门!”
江晚和陆亦川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数。
该来的,躲不掉。
陆亦川放下手里的农具,沉着脸就要过去。
“我去开门。”
“我跟你一起。”江晚拉住他,不放心他一个人。
赵秀兰也抄起旁边的扫帚:“我也去!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的神仙这么嚣张!”
陆亦川拉开门栓,门外头黑压压地堵着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