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任何人都不行，我们老爷特意交代了，还请你们见谅。”这小厮态度也是非常坚决。
长孙长风气不打一处来，他转头看了一眼李秋寒，两人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明白。
许敬宗之所以这么做，显然，也不仅仅是为了今晚的宴会做准备，事情没那么简单。
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担心外人知道而已。
长孙长风这时索性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今晚宴会，我们再来吧。”
“如此甚好，长孙参军，多谢你能体谅我们这些下人。”那小厮一听，也是激动不已，赶紧向他施礼。
几个人这就要离开，但，他们刚要转身走人，忽然，就见许宅里，一个佝偻着身子，头发花白，一瘸一拐的老翁，费力的提着一个木桶从里面走了出来。
结果，没走多远，他或许是因为体力不支，竟然连人带桶直接摔倒在地。
而那木桶里，却流淌出一大片粪水。
瞬间，刺鼻的臭味，伴随着那些屎尿之物的流淌蔓延，冲上了人的鼻孔里。
李月婵她们三人，这时也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紧紧捂着鼻子。
那小厮见状，勃然大怒，几步冲上前来，狠狠朝那老翁踹了一脚，破口大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长眼了没有，竟然将这么恶心的东西洒在这里。你知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皇上和皇后要从这里进入我们许宅。”
那老翁趴在地上，一面拼命的磕着头，一面哭丧着脸，朝小厮哀求道，“郎君，都是老朽不小心，还请宽恕我，老朽这就清理。”
“你他妈的，谁让你走这正门了。”小厮却依然不肯放过他，又狠狠踹了一脚他，再次额骂道，“你个老东西，一个倾脚头，下贱玩意儿，专门给人掏粪的贱骨头，也敢走我们这正门，找死啊。”
“郎君啊，不是小人要走正门，实在是那侧门现在都在翻修，家丁不让我走。没有办法，我才走这里的。”老翁苦苦哀求着，可怜巴巴的看着小厮，，像是一个蝼蚁。
不过，小厮却仿佛压根不愿意听他的辩解，抬脚又要踢下去。
但，这时长孙长风却几步上前，一脚将他的脚给踢开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么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难道不怕遭报应吗？”长孙长风狠狠瞪了一眼那小厮，冷声说道。
“长孙参军，你刚才没看到吗。这个老东西，一个掏粪的，竟然敢走我们许宅的大门。而且，而且还将这污秽之物都倾洒在了路上。要是让老爷知道，那我……”
小厮一脸为难，忙说道。
“行了，这些钱你拿着，找人清理一下吧。”长孙长风说着，掏出三贯钱，丢给了小厮，同时说，“记住了，你要是作恶多端，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想想昨晚的狐妖索命案，现在长安城可都疯传，是你们许阁老坏事干太多了，老天爷要惩罚他。”
他的话刚说完，那小厮也是目瞪口呆，惊愕的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长孙长风却并不理会他，反而走过去，将那老翁搀扶了起来。
抬眼看去，这是个浑身脏兮兮，满脸都是被火烧的各种狰狞的疤痕的老头。
他眼神呆滞，嘴角上还有一些血迹，显然是被那小厮给打的。
“你没事吧？”长孙长风轻轻问道。
老翁慌忙撇开长孙长风，躬身施礼，“刚才多谢郎君救命之恩，老朽这里拜谢了。”
“不用如此客气，”长孙长风轻轻说道，不知道为何，他看着对方的目光，却总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敢问，你叫什么，住在哪里，不然的话，我送你回去吧。”长孙长风担忧他的身体状况。
“长孙参军，这老家伙叫老孙头，住在城南的通济坊里。他本来，可是那个孤苦无依的人，你看他受的伤，还是个瘸子。是我家老爷可怜他，给了他一份活计，让他做了倾脚头，专门给我们许宅里清理宅子里的秽物。否则，他早就而死在长安的街头了。”
那小厮这时趁机说道，言语里，还有几分得意和炫耀。
长孙长风倒是没理会他，而是注视着老孙头。
老孙头赶紧施礼，恭敬的说，“谢谢参军好意，老朽没事。”
说着，就蹒跚着走过去，捡起那木桶，转身就走。
长孙长风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之间，有一种错觉。
他回想起了昔日他们长孙家的主事人高林，当初自己在家中不受待见，被其他的宗族兄弟姐妹，甚至自己的姨娘们都看不起，备受欺凌。
也正是高林一直对自己袒护有加，而高林的儿子高河，也是曾经长孙长风最信赖的朋友。
可惜，当年，长孙家生出变故，高林父子，也因为忠心无二，跟着长孙无忌一起去流放。
但，据说后来才出了长安，高林父子因为看不惯那些护送的差吏们对长孙无忌的欺辱，就和他们发生冲突，被活活打死。
当时，长孙长风知道这个消息后，已经是他们死后的几天后。
而他，也只在长安郊外一处乱葬岗上，看到了两座匆匆掩埋的坟包。
虽然，已经过去多年，但过去种种，如今却像是打翻的红尘柜，卷起了多少过眼云烟，又翻腾起了多少昔日的恩怨情仇。
他心中一阵堵塞，一阵莫名的悲怆，眼眸里，闪动着晶莹的泪花。
忍不住，他迅速追了上去，从身上掏出了一大把钱，直接塞给老孙头，轻轻说，“阿翁，这些钱你拿着，好好生活，以后别再来这里了。”
于是，他不等老孙头拒绝，转身就走了。
对于长孙长风的行为，其实大家都没怎么在意。
毕竟，都知道他是个喜欢帮助弱小的人。
离开许宅后，走了没多远，长孙长风忽然勒住了马，看了看李秋寒说，“李秋寒，我看，现在我们就可以去许宅里探查了吧？”
“好啊，那我们现在就去闯荡一番，看看许阁老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李秋寒也勒住了马，嘴角浮起一丝柔媚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