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碾过满地梧桐叶,最终停在那间古色古香的茶楼前。
桑白梨推门而入,檀香气息扑面而来,熟悉的场景映入眼帘。
傅老爷子穿着一身玄色唐装,端坐在桌前。
只是这一次,老人没有煮茶。
檀木桌上空空荡荡,连茶盏都未备一只。
他看起来气色不佳,苍老的脸色带着病态,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今日略显凌乱,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掩不住的疲惫。
唯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桑白梨在他对面坐下,轻声道:“傅爷爷,您找我什么事?”
老爷子冷哼一声,目光如淬了冰的利刃刮过她的脸,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
“别叫傅爷爷,这声我可担不起。”
他顿了顿,压抑在胸腔里的怒意终于显露几分。
“我最骄傲的孙子,如今算是彻底毁在你手里了。”
桑白梨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像蝶翼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
老爷子死死盯着她,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沉痛。
“聿危从小就是我最看重的继承人,他聪明、果断,从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可现在——?”
他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笑,笑意里满是失望。
“他被人从权力巅峰拽了下来,成了圈里的笑柄。我原以为他会反击,哪怕拼得头破血流也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可他呢?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心甘情愿地认输了!”
老爷子额角青筋暴起,浑浊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怒意。
他倾身向前,双手按在桌面上。
“告诉我,你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连傅家都不要了?!”
桑白梨还是沉默。
老爷子盯着她看了许久,“我一开始以为,你会像其他女人一样,贪图傅家的权势和地位。现在看来,你比她们更可怕。”
如果只是为了贪图富贵,还可以用钱打发,但这个丫头,她是要毁了傅聿危。
“现在他一无所有,你高兴了?”
桑白梨依旧垂眸望着桌面,将所有情绪都藏在那片晦暗里,一言不发。
包厢里陷入死寂,安静得让人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过了许久,她才道:“傅爷爷,你知道唐琬宁吗?”
“唐琬宁?”老爷子微微一怔,“怎么会问起她?”
他目光落在桑白梨那张与记忆中极为相似的脸上,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
“你是……” 老爷子的声音开始发颤,嘴唇哆嗦着,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你是唐琬宁的女儿?”
桑白梨轻轻点头。
傅老爷子喃喃,“难怪……难怪你们眉眼间如此相似……”
桑白梨深吸一口气,问道:“唐琬宁......是不是傅振业杀的?”
“什么?”
老爷子乍然听到这话,还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你看到那张照片了?”
不需要回答,桑白梨眼中的恨意已经说明一切。
傅老爷子颓然靠回椅背上,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他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难怪你恨聿危......你以为是他父亲杀了你母亲。”
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
“不是的......不是振业杀了她。”
“那是谁?”桑白梨哑声道。
老爷子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她,过了半晌,才道:“是谁,你心里还不清楚吗?你母亲唐琬宁的死,最受益的人是谁?”
桑白梨浑身一震,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形。
“宫明远?可是他......”
她不敢相信,宫明远真的如此狠毒吗?连自己的孩子都要一起害死?
“如果傅振业没有杀唐琬宁,”桑白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追问,“为什么会有那张照片?”
傅老爷子深深叹了口气,只吐出三个字,
“造孽啊……”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
桑白梨对他的欲言又止感到不满,正要再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傅瑾怀打来的。
“梨梨你在哪里?”
电话那头,傅瑾怀的声音透着一丝紧张。
桑白梨看着对面的老人,淡淡道:“和傅爷爷在一起。”
“什么?”傅瑾怀顿时慌乱起来,“爷爷找你做什么?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桑白梨没再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傅老爷子眉头紧锁,沉声道:“是瑾怀打来的?”
桑白梨点头。
傅老爷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底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桑白梨突然轻笑一声,打破了包厢里的凝重。
“傅爷爷,您知道吗?设计傅聿危的是我和傅瑾怀。”
她直视着老人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挑衅。
“瑾怀答应我,等事成之后,就会和我在一起。”
“绝对不可能!”
傅老爷子猛地拍案而起,檀木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他指着桑白梨,苍老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我绝对不允许瑾怀和你这种女人在一起!”
桑白梨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带着几分嘲弄。
“傅爷爷,您觉得您能阻止得了吗?”
老人顿时语塞。
是啊,他怎么阻止?
傅聿危已经不听他的,傅瑾怀......只怕也未必会听。
看着桑白梨嘴角那抹带着胜利意味的浅笑,傅老爷子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非要毁了我们傅家吗?要让我傅家两个孙子,都栽在你手里才甘心!”
桑白梨缓缓站起身,眼神毫无温度。
“那都是他们自找的。”
说完,她对着老人微微鞠了一躬,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刚踏出茶室的门,桑白梨便迎面撞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傅瑾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