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和沈纹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复杂。
祖奶奶并没有注意到两个小辈之间的眼神交流，她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困惑，自顾自地说道：“月影部落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的领地并不缺乏食物，距离怒号部落也十分遥远，完全没有开战的理由。”
沈纹看了一眼身旁的凯尔。
凯尔抿了抿唇。
怒号部落很久以前是太阳部落的盟友，天硕和他的父亲关系也不错，他知道祖奶奶对天硕还有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情谊，所以之前并没有将天硕已经死去的消息告诉她。
但如今看祖奶奶的样子，似乎是想要出手帮助怒号部落。
他不能再隐瞒下去了。
凯尔深吸一口气，迎上祖奶奶探寻的目光，沉声开口。
“祖奶奶，是怒号部落率先向月影部落发起的战争。”
此话一出，帐篷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霍斯和祖奶奶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凯尔的身上。
凯尔看着祖奶奶震惊的眼神，继续抛出了下一个更惊人的消息。
“而且，天硕已经死了。”
祖奶奶闻言整个人都愣住了。
霍斯更是瞪圆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他猛地从兽皮垫子上探出身。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沈纹见状，淡淡地开口，补充了事情的经过。
“冬天的时候。”
“怒号部落忽然对月影部落发起了突袭，那个时候，夜影受了伤，没有与天硕对抗的能力，月影部落为此损失惨重，在深冬，他们可能死了不少族人，这是报复。”
祖奶奶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在深冬前夕发起战争？”
这个举动荒谬至极，让她这位活了两个多世纪的老兽人，都感到一阵大脑眩晕。
原始世界的冬天，气温低至零下百余度，深冬时节甚至可以达到零下一百五十度。
兽人们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温度数值，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足以冻裂骨头的严寒。
从来没有哪个部落，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发起战争！
祖奶奶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他……他为什么那么做？”
凯尔金色的眼眸暗了暗，开口道：“……他受到了一些蛊惑，得到力量的同时，也被影响了心神，所以才做出了那样疯狂的举动。”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我杀了他。”
霍斯听完凯尔的话，整个人都傻了，他震惊地看着凯尔，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什么叫为了强大力量影响了心神？你……你大冬天的总往外跑，就是出去干这事儿了？”
他的目光猛地转向一旁沉默的沈纹。
“你也在？”
沈纹微微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霍斯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指着沈纹，又指了指凯尔，语气扭曲地问道：“你去干什么？你不会是去帮月影部落的吧？”
沈纹顿了顿。
他虽然是应了阿纹的要求才去的月影部落，但从结果来看，霍斯的话，其实也没错。
他应道：“因为一些原因，我去帮了一下。”
霍斯的表情彻底扭曲了。
他一瞬间就在自己的脑海里，拼凑出了一套他自认为合理的逻辑。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就因为月影部落是他老家，你连情敌的部落都帮？”
凯尔听着霍斯这番离谱的推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干脆地转过头去，懒得再跟他解释。
跟这个脑子里都是肌肉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
祖奶奶静静地看着凯尔，在听到凯尔杀死了天硕时，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但她并没有太过纠结这件事。
不比霍斯的粗神经，关于凯尔使徒的身份和兽神石，她其实都有所察觉。
凯尔对兽神石非常执着，并且每当部落祭祀兽神的时候，凯尔作为首领，不仅没有丝毫热情，反而望着祭坛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复杂情绪。
这位智慧的老雌狮，大约能够猜到一些旁人无法触及的真相。
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声音带着一丝惆怅。
“我大概……能明白天硕的举动。”
凯尔闻言，轻轻抬起了头。
祖奶奶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帐篷，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了，但很久以前，怒号部落曾是南部大陆最强大的部落，天硕的实力，也曾位居第一。”
“只是，在大干旱之后，出现了很多优秀的后辈，先有你凯尔的强势出现，后有阿卡什称霸森林，再往后，夜影神赐觉醒，他的暗杀能力，搞得南部大陆诸多部落都人心惶惶。”
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沈纹。
“而那时，你在领地战中，又战无不胜。”
沈纹眨了眨眼，干笑了一下。
祖奶奶收回目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沉重。
“各个部落都有新星出世，唯有怒号部落，在原地踏步。”
“天硕的实力，随着年纪的增长不增反减，只能看着自己的部落，从最强，一步步滑向衰弱，他……也许是太着急了吧，才会选择用错误的方式。”
凯尔沉默不语。
沈纹也没有说话。
帐篷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压抑。
霍斯看着这沉重的氛围，不自在地挠了挠头，他最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了。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开口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幽林部落解散了！阿卡什走了！”
凯尔闻言，金色的眼眸闪烁了几下，神色微动。
沈纹立刻转头看向霍斯，追问道：“走了？去哪了？”
霍斯用力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这件事，现在在南部的森林里已经传疯了！”
沈纹微微皱起了眉头。
霍斯耸了耸肩膀，继续说道：“现在是初春，森林里的野兽都还没完全苏醒，大型猎物也不多，外面还算安全，他趁着这个时候解散部落，估计是想给那些跟着他的兽人，一个逃命机会……”
沈纹若有所思。
他沉思之间，忽然感觉身边少了些什么动静。
沈纹转过头，才发现凯尔安静得有些可怕。
他垂着眼，盯着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纹开口问道：“你怎么了？”
凯尔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抬起眼，看了看沈纹，笑了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忽然离开，很奇怪。”
沈纹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祖奶奶将凯尔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口道：“我有些累了，你们都散了吧。”
三人闻言，立刻站起身，从帐篷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