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的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惨白的光线将金属桌面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棋盘。
张秋岚被手铐固定在铁椅上,金属的寒意顺着腕骨往上爬,她盯着面前单向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喉咙发紧。
对面坐着的刑警队长将钢笔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笔录纸微微发颤:“老实交代事情的经过。”
“我们会将你的描述还有现场人证等资料移交给检察院,至于起不起诉那是检察院的事情了。”
张秋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状的血痕。
记忆如破碎的镜面,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当时我们四个在网吧打穿越火线,就是那个刷冰龙的新挑战模式......”
张秋岚忽然哽咽,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廖文君特别想要神圣爆裂者,我们正商量战术的时候,那个男的就凑过来了。”
刑警翻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面:“他说了什么?”
“他问‘今晚约吗’,声音特别恶心,带着酒气......”张秋岚突然剧烈咳嗽,像是要把胸腔里的恐惧咳出来。
“我当时就说‘不约,没空’,还瞪了他一眼。”
“他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骂我是臭婊子,还说要打死我......”张秋岚猛地抬头,瞳孔里映着灯管的冷光。
“我发誓,我真的没想打死他。”
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一股冷空气卷进来。
记录员递上现场照片,刑警推到张秋岚面前。
照片里,染黄发的混混仰面躺在血泊中,碎成两半的塑料凳横在一旁,血迹溅在键盘和显示器上,形成狰狞的暗红色花纹。
“你说你是吓唬他?”刑警的声音像冰锥,“监控显示,你是双手举着凳子,从上往下砸的。”
“我......我当时真的吓坏了!”
张秋岚的眼泪砸在桌面上,洇湿了印着编号的文件。
“他伸手抓我的头发,我脖子上现在还有淤青。”她扯开衣领,锁骨下方果然留着紫红色的指痕。
“我摸到凳子的时候只想让他住手,根本不知道会这么用力......”
审讯室外传来脚步声,有人低声交谈。
张秋岚突然崩溃大哭,身体在铁椅上剧烈摇晃:“我才15岁,我不想坐牢,我只是想保护自己......”
刑警叹了口气,递过去一盒纸巾,钢笔在笔录上沙沙作响,记录下这个改变命运的瞬间。
审讯室的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张秋岚盯着自己在桌面上投下的影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刑警队长合上厚厚的案卷,语气难得缓和起来说:“你这个案子,最严重也就是防卫过当。”
“你还不满十六周岁,根据《未成年人保护法》和《刑法》规定,就算认定有罪,也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别有什么心理负担。”
他抽出一张法条摘要,推到张秋岚面前,泛黄的纸页上用红笔圈出关键条款。
书记员将录音笔调整到合适角度,笔尖悬在笔录本上方:“防卫过当加上从轻发落,大概率不会被判刑。”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
“如果认定正当防卫,就能无罪释放。”
她调出监控录像截图,指着画面里混混扬起的拳头和张秋岚惊恐的表情。
“死者先动手实施暴力,主观恶意明显,这是对你最有利的证据。”
刑警队长转动着钢笔,目光扫过墙上的“执法公正”标语:“按照龙国现行法律,面对正在进行的暴力侵害……”
“特别是危及人身安全的严重暴力犯罪,比如故意杀人、强奸、绑架等,适用无限防卫权。”
“他使用暴力威胁你,违背妇女意志,这种情况下就算造成侵害人伤亡,也可以直接认定正当防卫。”
张秋岚紧绷的肩膀突然松弛下来,长舒一口气:“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呢?我还要上学,马上就要月考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衣服袖口还沾着网吧里的血迹。
“你可以请监护人到场签字。”
书记员开始整理文件“需要提供户口本、监护人身份证复印件,还要填写《未成年人临时监护告知书》。”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张秋岚头上。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指死死揪住椅子边缘:“监护人......”
“我其实不是龙国人,我是岛国人。”
审讯室陷入死寂,只有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沉闷的轰鸣。
张秋岚想起远在岛国的父母,想起母亲严厉的眼神和父亲常年缺席的生日,此刻他们要是知道自己惹上官司......
“我来龙国是借读的,住在学校宿舍,爸妈都在东京......”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刑警队长和书记员对视一眼,前者起身打开保温壶,给张秋岚倒了杯热水:“别慌,涉外案件处理程序会更复杂些。”
“我们需要联系你的学校、出入境管理局,还有岛国外交机构。”他从抽屉里拿出《涉外未成年人保护手册》。
“根据《中日领事关系公约》,我们会保障你和家属的通信权。”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张秋岚盯着杯口腾起的热气,突然想起昨天还在网吧和闺蜜们讨论游戏装备。
而现在,她的命运已经被那把挥出去的塑料凳彻底改写。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18:30,晚自习的铃声应该已经响过了,张秋岚的课本还安静地躺在教室抽屉里,等着主人归来。
当然还有张秋岚的好闺蜜们,也在大厅里面等着她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