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铜镜里映着曾白芷微微发烫的脸颊。她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指尖却不自觉抚上耳垂——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胡茬擦过的触感,昨夜四哥捏着她的下巴,低沉的嗓音混着酒气拂过耳畔:“白芷,你长大了。”
她猛地收回手,指尖蜷缩进掌心,像是要攥住那抹不该有的悸动。
梳妆台上摊着薛兰娇的来信,烫金信笺边缘反射着朝阳,像极了昨夜四哥腰间皮带扣的冷光。
「亲爱的小白芷:
爸爸终于定了婚期,日子是八月初八。我想请你为我做伴娘,不知道你的归期。这次若能赶在寒假前回来,正好帮我挑嫁衣……」
白芷轻声念着信,嘴角不自觉弯起,可目光却落在信纸边缘洇开的墨迹上——她方才回信时,笔尖一顿,写下的“岁岁常欢”四字竟晕开了些许,像是她此刻理不清的心绪。
“小姐,四爷让问,您今日可要寄信?”
门外传来柳麟锋的声音,白芷手一抖,胭脂盒“啪嗒”一声滚落在地。她慌忙将回信塞进信封,绯红从耳根漫到脖颈。信里那句“四哥近来事务繁忙”此刻读来竟像某种隐秘的试探,她咬了咬唇,将信递出去时,指尖微微发颤。
柳麟锋立在门外三步行礼处,眼睛始终盯着青砖地面,像是刻意避开她泛红的脸颊。
白芷攥着帕子,穿过回廊时,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自那夜后,她总怕惊动什么——或许是书房里那个突然陌生的四哥,又或许是心底那头苏醒的小兽。
晨风拂过,假山后窸窣的说话声却硬生生拽住她的脚步。
“……再给三百大洋。这个一定翻本……”油腻的声线让白芷浑身绷紧——是曾国泰!
她游魂一般地贴上山石,透过石缝望去。曾国泰佝偻着背,全然不见当年在黔东跋扈的模样。他搓着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二哥如今投了共军,黔东的油水早刮干了,他连一个铜板都不肯给我……”
晨光下,四哥侧脸如常冷淡,却从内袋取出支票簿,龙飞凤舞地签了名。
白芷胸口一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善善……
白芷一阵心痛。
“四哥!”她攥着信笺冲出去,衣服刮擦在假山石上的绸缎撕裂声在寂静庭院格外刺耳。
曾国泰转头,露出纵欲过度的糜烂面孔,眯着眼笑:“哟,我们小白芷……”
曾国宇眉头一皱,目光落在她撕裂的袖口上,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白芷像头愤怒的小兽,一眼不看曾国泰,就直直的盯着四哥:“你为什么给他钱!你忘了善善是怎么死的吗?”她嘴唇发抖,身体好像也在抖。
“小幺儿,别胡闹。”四哥抿着嘴。
曾国泰嗤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支票:“怎么,小幺儿心疼四哥的钱?”
她咬唇不语,却见四哥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袖口的裂痕,嗓音低沉:“回去换件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