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白芷回到小院时,院门依旧敞开着,仿佛在等她回来。
她走进厅堂,桌上摆着的菜肴早已冷透,蟹粉小笼的皮已经塌陷,油花凝结在表面,像是一层薄薄的霜。
她的心猛地一沉。
四哥让人特意准备的生辰宴,她一口都没动。
她站在桌前,指尖轻轻触碰冰冷的碗碟,忽然觉得一阵内疚涌上心头。四哥终究是关心她的。她辜负了他的心意。
可转念一想,她又攥紧了手中的指南针——今日,她第一次真正为自己做了决定。
她不知道四哥知道后会怎样,可此刻,她并不后悔。
窗外,月光洒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清冷而明亮。
白芷站在光影交界处,既不属于过去的束缚,也还未完全踏入未知的自由。
但她知道,她已经迈出了第一步。
秋日的阳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教学楼的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芷抱着书本匆匆走过,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几片金黄的落叶。
\"听说三班那个曾白芷...\"
拐角处飘来的只言片语让她猛地刹住脚步。几个女生围在洗手台前,水龙头哗哗作响,却盖不住刻意压低的嬉笑声。
\"天天往霍老师办公室跑,装得一副好学生样。\"扎着蝴蝶结的女生对着镜子补口红,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我表姐说在城南图书馆看见他们...\"
白芷的指甲陷进掌心。她应该走开的,可双腿像生了根似的钉在原地。
\"婊子,\"短发女生甩着手上的水珠,\"天天打扮的挺清纯,说不定床都爬了…\"
后面的话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进耳膜。白芷眼前突然模糊了,走廊上的光影扭曲成晃动的色块。她踉跄着退后半步,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
\"哎,那不是...\"有人发现了她。
白芷转身就跑。课本哗啦啦散了一地,她顾不得捡,只想逃离那些刀子般的目光。拐角处的消防栓后有个凹陷的角落,她蜷缩在那里,把脸埋进膝盖。泪水洇湿了深蓝色的校服裙,在布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她应该反驳的。可那些肮脏的字眼卡在喉咙里,烫得她发不出声音。况且...她们说的也不全是谎话。城南图书馆,奶油蛋糕,夕阳下的秦淮河...每个画面都像烙铁,在她心里烫出焦黑的印记。
上课铃刺耳地响起。白芷用袖子狠狠擦了擦眼睛,却发现越擦越湿。
\"白芷同学?\"
霍锡辙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时,她浑身一僵。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白芷屏住呼吸,把身体往阴影里缩了缩。
\"你在这里啊。\"霍锡辙弯腰捡起散落的课本,\"物理作业明天要交...\"
白芷猛地站起来,抢过书本扭头就走。她不敢抬头,怕对方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
\"等等。\"霍锡辙拦住她,\"你脸色不太好...\"
\"我没事!\"声音比想象中尖锐。白芷咬住嘴唇,余光瞥见几个女生从教室探出头来,脸上挂着心照不宣的笑。她像被烫到似的甩开霍锡辙的手,\"请...请霍老师自重。\"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她看见霍锡辙眼底的光晃了晃,像指南针突然失去磁极的指针。但此刻她顾不得了,抱着书本冲进女厕所,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哗哗的水声盖住了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也盖住了她压抑的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