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抵达南京时,已是深夜。
月台上灯光昏黄,秋棠跟在霍锡辙身后,两只手紧紧攥着包袱,指节都泛了白。她从未见过这样大的车站,人来人往,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远处还有汽车鸣笛的声音,吓得她肩膀一缩,差点撞到霍锡辙的背。
霍锡辙回头瞥了她一眼,眉头微蹙。
“走路看路。”
秋棠连忙点头,可眼睛却不敢乱瞟,只敢直勾勾地盯着少爷的背影,生怕跟丢了。
南京的夜晚比河西繁华得多,霓虹灯在雨雾里晕开一片朦胧的光,街上还有穿旗袍的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高跟鞋踩得哒哒响。秋棠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心里又惊又怯,可她却一眼也不敢多看,只低着头,盯着少爷的皮鞋尖,一步一步跟着。
霍锡辙叫了两辆黄包车,自己先上了前面一辆,秋棠站在后面,手足无措。车夫冲她咧嘴一笑:“小姐,上车啊。”
她慌慌张张地爬上去,可黄包车的座位窄,她又不敢坐实,只敢挨着边,两只手死死抓着车沿,生怕掉下去。车一跑起来,风呼呼地往脸上刮,她吓得闭了眼,心里咚咚直跳。
霍锡辙坐在前面,余光瞥见她那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心里越发烦躁。
——真是没见过世面。
小洋楼坐落在南京城西的一处僻静地段,红砖外墙,铁艺栏杆,院子里种着几株法国梧桐,落叶铺了一地。秋棠站在门口,仰头望着这栋陌生的建筑,心里发慌。
这里的一切都和霍家老宅不一样。
老宅是青砖灰瓦,雕花木门,院子里种的是石榴和桂花,可这里……这里的一切都陌生得让她害怕。
霍锡辙掏出钥匙开了门,秋棠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
客厅里铺着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她不敢踩,站在门口不动。霍锡辙回头看她:“进来啊。”
她这才踮着脚,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可地毯太软,她差点崴了脚,慌忙扶住旁边的沙发。
霍锡辙皱了皱眉,懒得管她,径直上了楼。
秋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霍锡辙给她安排了一间小屋子,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挨着佣人房。
“以后你就住这儿。”他推开门,语气冷淡。
秋棠探头往里看——房间不大,但很干净,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小衣柜,还有一张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椭圆形的镜子。
她这辈子第一次有自己的房间。
她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霍锡辙不耐烦:“怎么?不满意?”
她连忙摇头,小声说:“不是……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怕弄脏了……”
霍锡辙瞟她一眼,懒得再理她,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砰”地关上门。
秋棠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霍锡辙躺在床上,心里也不舒服。他知道她很可怜,但想到她是母亲用来算计他的,他就忍不住烦躁。
到了南京更甚,他不知道母亲非要秋棠跟着他,是给她下达了什么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