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小院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
白芷侧卧在床榻上，闭着眼，却并未睡着。她听见院外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接着是军靴踏过青石板的沉稳脚步声——四哥回来了。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
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酒气混着烟味飘了进来。白芷屏住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装作熟睡的样子。
曾国宇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扰她。他在床前站定，沉默良久，最终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小幺儿。\"他的声音极低，像是自言自语。随后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白芷几乎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
突然，床榻微微下陷。四哥竟在她床边跪坐下来，带着薄茧的手轻轻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腕。白芷心头一颤，却仍紧闭着眼。
\"我知道你醒着。\"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今日......是我混账。\"
白芷的睫毛轻轻颤动，却仍固执地不肯睁眼。
\"小幺儿......\"他的声音突然哽咽，\"别离开四哥......\"这近乎哀求的语气让白芷心头一震，她从未听过四哥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我今日......是疯了才会那样对你。可你若真要走，四哥......四哥怕是活不成了。\"
他的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白芷感觉到一阵温热的湿意。这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男人，此刻竟在她床边落泪。
\"薛常麟扣着粮草，冯世昌虎视眈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可这些都不算什么。你若不在，这督军府......这黔州城，对我还有什么意义？\"
白芷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她感觉到四哥的手指在她手腕的青紫处轻轻摩挲，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保证......\"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以后绝不会再伤你分毫。你要自由，四哥给你；你要什么，四哥都给你......只求你......别走。\"
最后两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重重地砸在白芷心上。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曾国宇看见那滴泪，呼吸一滞。他缓缓松开她的手，替她掖好被角，起身时军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睡吧。\"他低声道，声音已恢复了些许平静，\"明日......四哥给你做你爱吃的桂花糕。\"
门被轻轻掩上，脚步声渐远。白芷这才缓缓睁开眼，盯着帐顶发呆。
她骗不了自己——四哥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刻在她心上。那个在她记忆里永远挺拔如松的四哥，方才竟在她面前卸下所有防备，脆弱得像个孩子。
白天的事像一场噩梦，可又真实得可怕。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四哥，暴怒、失控，甚至......带着某种她不敢深想的占有欲。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