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督军!\"最胆大的半夏突然问道,\"听说您打仗时经常在山里行军,一定认识很多树木吧?\"
白芷闻言也转过头,眼中带着促狭的笑意看向他。曾国宇轻咳一声,大步走到一株笔直的树木前:\"这是杉木,长得快,木质轻,适合做船桅。\"他拍了拍树干,\"当年在黔江边,我们就是砍这种树扎筏子渡江的。\"
学生们发出惊叹声,七嘴八舌地问起战场上的故事。白芷悄悄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没想到四哥还懂这些。\"
\"行军打仗,不识得草木怎么行?\"他压低声音,\"就像现在,得认得哪棵树后面适合藏人。\"说着突然伸手,从她发间取下一片不知何时落上的山矾花瓣。
夕阳西沉,林间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白芷的讲解声越来越轻,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走到半山腰时,她扶着路边的枫香树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累了?\"曾国宇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她勉强笑了笑:\"走太久,腿有些酸。\"
他二话不说蹲下身:\"上来。\"
白芷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疲惫,乖乖趴上他宽厚的后背。山风轻拂,混合着他身上熟悉的硝烟味和草木气息,让她莫名安心。迷迷糊糊中,她听见他在说:\"...等五月杜鹃开遍山时,再带你来看...\"
话音渐渐模糊,她的眼皮越来越沉,最终在他稳健的步伐中沉沉睡去。远处,最后一缕夕阳为黔灵山的群峰镀上金边,山间的晚雾渐渐升起,将相携的身影温柔笼罩。
曾国宇背着她,步伐稳健地往家走,嘴角微微扬起,低声嘀咕了一句:“小懒猫。”
回到督军府时,天已完全暗了下来。白芷在曾国宇背上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被他轻轻放在床榻上才半梦半醒地睁开眼。
屋内点着暖黄的油灯,窗棂外隐约传来山间的虫鸣。
她揉了揉眼睛,看见曾国宇正站在桌前,手里端着碗,专注地从几个食盒里挑拣着她爱吃的菜——嫩炒的蕨菜、腊肉炖笋、还有一小碟黔地特制的酸辣蘸水。
\"醒了?\"他察觉到动静,转头看她,眼里带着笑意,\"正好,趁热吃。\"
他说着就端着碗坐到床边,夹起一筷子腊肉要喂她。白芷连忙撑起身子,耳尖微红:\"四哥,我自己吃,我又不是小孩子。\"
曾国宇低笑一声,倒也没坚持,把碗递给她:\"行,那你自己来。\"趁她接碗的功夫,他抬手揉了揉她睡得蓬松的头发,故意叹道:\"你可快点长大吧!长到十六岁。\"
白芷正低头扒饭,闻言差点呛到。她当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十六岁,是他们约定好的婚期。热气腾腾的饭菜氤氲着雾气,却遮不住她瞬间烧红的脸颊。
\"吃饭就吃饭,说什么......\"她小声嘟囔着,筷子无意识地戳着碗里的米饭。
曾国宇看得有趣,故意凑近了些:\"怎么,嫌四哥着急了?\"
白芷羞得把头埋得更低。
夜风穿过半开的窗,吹得灯影摇曳。白芷望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忽然觉得,十六岁好像也不是那么遥远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