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夹起那个凉了些许的“状元饺”，放入了口中。
鸡肉的鲜嫩与蘑菇特有的浓郁香气在齿间弥漫开来，果然比他预想的要美味得多。只是这滋味里，似乎又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迟来的涩意。
“嗯，好吃。”他低声说，抬手，轻轻揉了揉白芷柔软的发顶。
吃过晚饭，小厅里残留着饺子鲜香的热气。佣人无声地收拾了碗碟，奉上清茶。白芷看着曾国宇眉宇间难掩的疲惫，心尖儿微微一疼。这段日子军务繁忙如山倒，他几乎是连轴转，难得像今日这般吃顿安稳饭。
“四哥，”她轻轻拉了拉曾国宇的衣袖，语气里满是关切，“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去歇着吧？这些天都没能好好睡个囫囵觉。”她推着他起身，想让他回房休息。
曾国宇却坐着没动，脸上罕见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他轻咳一声，慢慢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却没有立刻挪步，反而在原地微微舒展了一下腰背，语气颇有些不自然：“不急……不急歇。我……还是先站一会儿吧。”
“嗯？”白芷疑惑地看着他，随即目光下意识地扫向他面前空了的饺子盘，又看看他微微绷紧的腹部轮廓——那身板挺括的军装下，胃部似乎确实比平时撑起了那么一点点弧度。
她瞬间恍然大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噗……四哥！你……你也不用这么捧场吧？就算我做的不好吃，你也不用硬塞这么多呀！”
她知道他的心意。以往她偶尔心血来潮下厨，哪怕味道实在不敢恭维，只要是她亲手做的，他都会不动声色地多吃一些，从不拂她的兴致。那份默默的包容，是她一直以来心里最暖的依靠。
但这次不同。曾国宇被她笑得耳根有点热，瞪了她一眼，那眼神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带着点被戳破的窘迫：“小没良心的，不许笑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罕见的诚实，“……今天这饺子，是真好吃。”鸡肉剁得极细，和着蘑菇熬出的汤汁，煮熟了竟结成一个紧实圆润的小肉丸，外皮爽滑，馅心鲜嫩多汁，咬一口，都不用嚼几下，直接就顺着喉咙滑进胃里了……
他回味着，那份熨帖感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也麻痹了食量的警觉，“……实在是，没忍住。”
白芷听着他的“吃后感”，又是感动又是好笑，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真实模样，只觉得眼前这个叱咤风云的督军，此刻竟像个贪嘴又怕被笑话的大男孩。
曾国宇被她亮晶晶带着促狭的眼神看得更不自在了。他决定不能任由这小东西继续笑话自己。长臂一伸，在白芷低低的惊呼声中，轻松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白芷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双脚离地失了凭依，只能紧紧攀附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