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皮革触感和引擎持续的嗡鸣声将曾白芷从昏沉的麻木中拽回现实。眼皮沉重地掀开一丝缝隙,映入眼帘的是车顶单调的灰色绒面和窗外飞速倒退的、笼罩在沉沉雾霁中的山影。
她不是躺在柔软舒适的疏影馆床上,而是独自蜷缩在冰冷的汽车后座。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尖叫,骨头仿佛被拆散又重新拼凑过,昨夜被粗暴对待的隐秘之处传来撕裂般的钝痛,表皮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在每一次细微的移动中都叫嚣着存在感。前面驾驶座上,只有一个陌生的、穿着崭新尉官军服的年轻面孔,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这是曾国宇新调来的副官,沉默得像块石头,只负责将她安全“押送”回那座华丽的囚笼。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再次勒紧了她的心脏。回到督军府?回到那个被严密看守的疏影馆?回到那个刚刚将她撕碎、又用柔情蜜意包裹着毒药的禽兽身边?不!绝不!
求生的意志如同濒死的火星,在无边黑暗中猛地爆出一丝光亮。她咬紧了牙关,口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不知是咬破了嘴唇,还是昨夜喉头涌上未散的血腥。她用尽全身力气,极其缓慢地、不引起任何注意地挪动身体,靠近车门侧边。目光死死锁住窗外连绵起伏、植被茂密的山峦。
车子正行驶在一段蜿蜒的山路上。一侧是陡峭的、布满嶙峋怪石和杂乱灌木的山壁,另一侧则是深不见底、被浓雾遮蔽的山坳。机会!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她屏住呼吸,手指颤抖着,无声地摸向车门内侧的把手。
咔哒。
一声极轻微的金属解锁声,在引擎的轰鸣中几不可闻。
就在车子驶过一个急弯,速度稍缓的刹那!
“副官!开门!”她猛地用尽全身力气嘶喊一声,不是为了叫停,只是为了瞬间吸引前座全部的注意力!
就在那年轻副官愕然转头的一瞬间,曾白芷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猛地拉开车门!
冰冷的、带着草木腐朽气息的山风瞬间灌了进来!她甚至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看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一眼,闭上眼睛,朝着那片未知的、荆棘丛生的山坳,义无反顾地纵身滚了下去!
“小姐——!!!”副官惊恐的嘶吼被呼啸的风声瞬间吞没。
天旋地转!
尖锐的痛楚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身体失去了控制,像一块沉重的石头,顺着陡峭的斜坡疯狂翻滚、撞击!坚硬的砾石狠狠硌着骨头,断裂的枯枝如同无数把钝刀子划过裸露在外的肌肤。她本能地死死抱住头和脸,将脆弱的头部护在臂弯里。
嗤啦——!
手臂和小腿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尖锐的荆棘毫不留情地撕开薄薄的衣料,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拉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痕。
裸露的手腕和小臂瞬间被刮得血肉模糊,温热的血液涌出,沾染了泥土和破碎的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