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烟听得心惊肉跳,脸色也微微发白。她看着白芷眼中孤注一掷的渴望,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小姐……您真想走,总得先养好身体。您瞧瞧您现在,吃得少,睡得也少,脸色这样差,就算真有机会……您能有力气爬上那棚顶?能经得住河水的冰冷?更别说漂多远……”
她语气带着一种真实的忧虑,扶着白芷坐下,拿起温热的帕子替她擦脸:“小姐,您听我一句劝,先把身子养好。有力气了,别的……再说。您这样不吃不喝不睡,就是在糟践自己,别说跑了……”
白芷眼中的疯狂光芒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烟烟的话,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急于逃脱的狂热泡泡。
是啊,她虚弱得走路都发飘,如何爬高涉险?
她看着烟烟眼中那份关切,心头涌起一丝微弱的希望——烟烟没有立刻拒绝,没有斥责她异想天开,反而在担心她的身体!这是不是意味着……烟烟其实心底是愿意帮她的?只是担心她现在太弱!
一丝名为“希望”的藤蔓,悄悄缠住了她濒死的心。
“好……”白芷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我……我养身体。烟烟,我听你的。”
接下来的日子,烟烟惊讶地发现,白芷变了。
仿佛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支撑,那个死气沉沉的躯壳里重新注入了生气。
她开始按时吃饭,即使胃口不佳,也逼着自己多吃几口饭食和炖汤。
药也不再抗拒,皱着眉头一饮而尽。用完饭,她会在院子里慢慢散步,活动筋骨,甚至会主动要求烟烟帮忙按摩酸痛的腰背。晚上也早早躺下,不再睁眼到天明。
窗外的芭蕉叶子在微风中舒展,阳光透过缝隙洒在她日渐恢复了些许血色的脸上。一切都似乎在朝着“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的方向发展。烟烟伺候得更加尽心尽力,炖汤熬药,变着法子准备她爱吃的小菜,脸上也多了一丝欣慰的神情。
五日后,端午的气息渐浓。小院也收到了督军府送来的一些应节的粽子、艾草。烟烟在傍晚时分,趁着给白芷送新熬的银耳莲子羹时,状似无意地低声道:“小姐,府里派人来说,督军明日要去城外大营劳军,后日才回城。府里……还有城里码头,后日都有龙舟赛,热闹得很,各处守卫……确实会抽调人手。”
白芷端着碗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她垂着眼,小口喝着温润的羹汤,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眼底骤然亮起又迅速压下的一簇火焰。“知道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
夜深人静。小院沉寂,只有夏虫偶尔的鸣叫。确认白芷已然睡熟,呼吸均匀后,烟烟悄无声息地起身,像一抹幽魂,避开了院内巡逻兵的视线,来到后院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那里,一个挺拔的身影隐在浓重的树影里,正是柳临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