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场赌局的输赢不是看谁的筹码多,而是谁比谁更舍得下注。
曾国宇颓然地松开手,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力气。白芷像一片失去支撑的落叶,软绵绵地跌回冰冷的床榻,肩头的伤处传来一阵闷痛,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笼罩着她。
沉默在狭小的囚室里发酵,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硝烟未散的窒息感。过了许久,他才沉甸甸地开口,声音低沉沙哑,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妥协?
“你只要能……乖乖听话,”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每个音节都带着棱角,刮过他的喉咙,“我可以……给你个期限。”
尘埃仿佛在这一刻落定。
白芷躺在那里,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安静地望着天花板角落的蛛网。许久,她才轻轻地问,语调平静无波,像是在问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那是多久呢?”
“看你表现。”曾国宇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目光复杂地盯着她苍白的侧脸。
白芷挣扎着,用没受伤的手臂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动作牵扯到伤处,她微微吸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这可不行啊,督军大人。”她摇了摇头,声音轻轻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和清醒,“空口的承诺,最容易变成……空头支票。”
曾国宇的呼吸猛地一窒,胸膛起伏加剧,那股刚刚压下去的暴戾似乎又有翻涌之势。他死死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仿佛想穿透她这副看似柔弱实则冰冷坚硬的躯壳。半晌,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那就十年。”
白芷再次摇头,动作幅度不大,却异常坚决。“太久了。”她抬眼,那双琉璃般的眸子终于看向他,里面没有哀求,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讨价还价的清明,“五年……五年怎么样?不如我们……折个中?”她微微歪头,脸上竟然浮现一丝近乎天真的询问神色,却刺得曾国宇心头剧痛。
看着她这副将囚禁岁月当成买卖来商议的模样,曾国宇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气直冲头顶。他握紧了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愤怒、屈辱、还有一种被她彻底拿捏住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他死死盯着她那双清澈又冰冷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虚假或恐惧,却一无所获。
“……行啊!”他猛地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短促而压抑的应允,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那就五年!”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子弹,狠狠砸在地上。
仿佛就在等这一刻。
白芷闻言,立刻挣扎着爬下床榻,动作因为疼痛而有些踉跄,却异常迅速。她走到房间角落一个半旧的斗柜旁,拉开抽屉,翻找片刻,拿出一支秃了毛的笔和一小沓粗糙的信纸。
她拿着纸笔,走回曾国宇面前,无声地将它们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