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许久,久到确信她已沉沉睡去,他才用最轻的动作,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再缓缓放平在柔软的床铺上。
整个过程,他摒住了呼吸,动作轻柔得没有任何声音。
拉过锦被,仔细地盖到她肩头,将被角掖得严严实实。他站在床边,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光线,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那张在清醒时总是笼罩着冷漠或忧伤的脸庞,此刻只有一片令人心安的宁静。
他多想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或者就这样守在床边,直到她醒来。
但他最终只是伸出手,极轻极轻地,用指腹碰了碰她放在锦被外的手背,冰冷而柔软。
然后,他猛地转身。
再不离开,他怕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留下来。
他大步走到门口,动作却下意识地放轻,悄无声息地拉开了房门。
深夜未退的暑气,混合着庭院里草木的湿冷气息扑面而来,将他从床边那短暂温存迷梦里彻底拽出。
他反手轻轻带上房门,隔绝了房间内那令人眷恋的宁静气息。
站在廊下的夜风中,曾国宇最后一丝睡意荡然无存。
方才白芷困倦点头、在他怀中安然沉睡的画面,此刻如同烙印般灼烫着他的心口,无比清晰,无比珍贵。而这份珍贵带来的,是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强烈的、火烧火燎般的紧迫感!
“快一点!” 这三个字如同魔咒,在他胸腔里疯狂擂动,带着一种近乎嗜血的急切。
“再快一点!”
他需要更快地扫清所有障碍,更快地将那个远走高飞的蓝图变成现实!
他不能再等,不能再让任何变故惊扰这份来之不易的、她肯在他怀中安然入睡的脆弱平静!
她说了“等等看”,这就是他唯一的希望火光!他必须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微弱的火苗变成燎原之势!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仿佛要将这份决心透过厚重的门板传递进去。
然后,他猛地转身,军靴踏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急促而坚定的回响,朝着那象征着权力与冷酷的督军府核心区域,大步流星地走去。
夜色在他身后汹涌弥漫,将他离去的背影和心中那疯狂燃烧的念头,一并吞没。
翌日,阳光透过窗棂,在房间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驱散了昨夜残留的几分沉重,却驱不散白芷心底的阴霾。敲门声轻快响起,徐孝薇带着一身明媚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精巧的铁皮盒子。
“白芷!快看,新鲜玩意儿!”徐孝薇笑容灿烂,献宝似的打开盒子,里面是几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还有一盒小小的、印着外文的饼干,“昨儿四哥让人送来的,说是上海那边才到的洋货,叫什么‘朱古力’?可甜了!”她拿起一块巧克力,塞到白芷手里,“尝尝?”
白芷接过那冰凉光滑的包装,指尖却感觉不到什么温度。她看着徐孝薇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轻轻应了一声:“嗯,四哥…对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