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泰一把抄住钥匙,也不道谢,甚至没再多看薛常麟一眼,像只被踩了尾巴急于逃窜的猫,一头钻进了车库里。
不多时,引擎的轰鸣声响起,一辆最新款、擦拭得锃亮如镜的黑色福特轿车粗暴地驶出薛宅大门,汇入了清晨稀疏的车流。
车窗紧闭,隐约能看到驾驶座上曾国泰紧绷的侧脸。
车子一路疾驰,目标明确,直奔城郊的军部。曾国泰下车,门岗认得这位三爷,不敢硬拦,但他也不通传,径直就往曾国宇的军部里闯,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蛮横。
“哐当”一声,军部的门被他大力推开。
曾国宇正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摊着几份文件,手握钢笔,显然在处理公务。
他穿着整洁的军装,肩章线条冷硬,与曾国泰身上还带着宿夜酒气的绸衫形成刺眼对比。
看到突然闯入的兄长,曾国宇眼中掠过一丝真实的讶异,放下笔,语气平和却带着明显的疑问:
“三哥?不是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起身么?今天怎么这么早?” 他的目光在曾国泰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上停顿了片刻。
曾国泰被看得有点心虚,避开弟弟审视的目光,几步走到桌前,不耐烦地用手敲着桌面:“少废话!这不你待不了几天了吗?我这当哥的不得尽尽地主之谊?” 他语气生硬,像是在背诵一个匆忙找来的借口。
曾国宇微微挑眉,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模样:“哦?三哥打算尽什么谊?这大白天的,你能带我去哪儿‘玩’?” 他特意在“玩”字上微微加重,带着点明知故问的意味。
“我说四弟!” 曾国泰一副“你怎么这么不开窍”的表情,声音又拔高了些,试图用理直气壮掩盖自己的强词夺理,“你懂不懂点人情世故?啊?你来南京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家里头,你的两个新媳妇儿那儿,你大哥大嫂,哦,还有你那个……” 他似乎卡了下壳,不知如何称呼曾国宇那位被藏娇了的小幺儿,含糊带过,“不得带点新鲜玩意儿?逛百货公司啊!给你参谋参谋!”
曾国宇看着自家三哥这副急于“表现”又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像是了然,又像是无奈。
他微微颔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对兄长的“奉承”姿态:“三哥考虑得真是周全。得,您稍坐片刻,等弟弟把这最后两份急件批了就好。”
“不行!”
曾国泰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筒都晃了晃。
这几天的“滋味”不就图个面子?
他瞪着眼睛,那份强撑起来的“热切”几乎要破功,只剩下赤裸裸的急躁和不容拒绝:
“我好不容易起个大早!等什么等?黄花菜都凉了!甭管你多忙,天大的事儿也给我放下!现在!立刻!马上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