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节奏稳定有力,像是在安抚一匹受惊的小马驹,又像是在固执地确认她的存在。
“什么都不要想……”他的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地重复着,仿佛这是一句能驱散所有阴霾的咒语。
白芷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洇湿了他胸前的衣料。她确实不想再想了。
薇薇姐明媚的笑脸、温柔的话语,像细密的针,扎得她心口发疼。
真到了四哥抛下她的那一天,她会不会黯淡成一枝枯花?而她视作挚友的自己,竟是帮着四哥将她推下深渊的帮凶!
四哥描绘的未来蓝图——摆脱陈碧茹、不再依赖徐家、甚至可能与可靠的一方合作……听起来光明坦荡。
可这坦荡,是踩在伤透另一个无辜女子的心上的。
她深知四哥的性子,他认准的路,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他说“对不起谁都是四哥的事”,可这沉重的“对不起”,最终真的不会化作无形的枷锁,套在她和他之间吗?
“四哥…”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嗯?”曾国宇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没停。
“我…我害怕。”她终究还是说出了口,不是害怕未来的动荡,而是害怕这以伤害他人为代价的“守护”。害怕这深不见底的愧疚,最终会吞噬掉她心中那份纯粹的依赖和爱意。
曾国宇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怕什么?”他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一丝被冒犯的冷硬,“怕我护不住你?还是怕跟着我,没有锦衣玉食的日子?”
“我怕…怕你会变得不像你。”白芷鼓起勇气,抬起头,在朦胧的黑暗中努力想看清他的轮廓,“我怕所有的算计和不得已,会把你变成…变成你自己都讨厌的样子。薇薇姐她…她那么好…”
“够了!”曾国宇猛地低喝,将她从腿上放下来,自己也霍然起身。
黑暗掩去了他骤然阴沉下来的脸色,但那骤然绷紧的身形和陡然降低的气压,让白芷瞬间噤声,浑身冰凉。
他像一头被戳中逆鳞的猛兽,在书房不大的空间里踱了两步,每一步都踩在白芷的心尖上。
“不像我?什么才是我?”他停在她面前,声音压抑着怒火,“是那个在曾家寄人篱下、连自己前程都捏在别人手里的曾国宇?还是现在这个,能掌握自己命运,也能护住想护之人的黔州督军?”
他俯下身,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白芷,你告诉我,在这样一个乱世,不争、不算、不狠,我拿什么站稳脚跟?拿什么兑现答应过你的安稳日子?”
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迫使她仰头面对他,即使看不清,她也感受到了他灼热而锐利的目光,“你说陈碧茹?她图的是我这个人吗?她图的是督军夫人的位置!你说孝薇?她对我好?她徐家对我好,是为了什么?是把我曾国宇当成了他们徐家插在西南棋盘上的一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