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债券?”商贾头摇若鼓,“还是不了,您再找别人看看。”
这已是陆渊推出镇北债的第三天了。
可何止是应者寥寥,甚至陆渊派出主动向商贾官宦之家推销的人,都无一例外吃了闭门羹。
这种还能应一声的,都称得上是给面子了。
帅帐之内,四位将军皆是眉头紧锁。
萧破军更是脸色涨红。
“那些人,吃人都不吐骨头,就这么一张破纸片子,哪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就把钱粮拿出来!”
“要我说……”
“行了。”苏临渊打断了萧破军的话,可神色不曾稍缓,摆明了也并不赞同陆渊。
就连一旁的忠将也低头沉默不语。
陆渊面色沉稳,不急不躁。
“萧将军,军中当下还剩多少粮草?”
“约莫只够半旬。”萧破军脸色难看,还要开口再说,却被陆渊一个眼神堵了回去。
“传令下去,镇北债我一人按全价购买五成。”
“凡镇北军及玄甲黑骑中军士,皆可自愿以八成价格购买镇北债。”
这下四将面面相觑。
世子这是疯了吧!
智将苏临渊也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来,张口欲言。
陆渊心意已定,四将见无可再劝,悻悻领命而去。
陆渊却胸有成竹,这次发行债券,乃是为了筹措粮草。
但既然这八大家族不肯给面子,那就怨不得他了。
这钱,他不止要赚,还要赚两份!
是夜,赵家。
宴会厅内,宾朋满座,酒池肉林,更是有胡姬在宴会厅中央献舞。
和镇北军内一日三餐都捉襟见肘的境况大相径庭。
赵家主事人赵成,举起酒杯,浅尝一口,皱眉,抬手一泼。
“这什么破酒!”
“把昨日从京都送来的御酒拿来,各位也都尝尝!”
新酒送来,酒香四溢,入口甘润,一时宾主尽欢。
宾客中有人醉意熏熏,起身敬酒。
“还是赵员外英明,咱把市面上的粮草都囤起来,那小世子都没招了,又是发什么债券,又是自己买了大半的。”
“镇北军的军权,怕是要不了多少时日就要交到赵员外手里了!”
宾客里当即有人起哄。
“赵将军!”
敬酒那位更是机灵,笑着喝骂:“叫什么赵将军,叫赵元帅!”
“赵元帅!”
众人当即闹哄哄地站起来一起呼喊。
赵成被哄地满面红光,心思也愈发大胆,当即大马金刀地把精致的酒盅往桌子上一拍。
“北狄大部队已经陆续过来,他一个小小世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赵成食指和拇指一捏,比划一个小小的手势。
“还发债,要是打输了,整个镇北王府都还不知道在不在呢,有借无还东西,谁敢买!”
“那破债,就让他自己好好拿着。”
“咱们只要把钱粮都握在手里,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众人都齐声迎合:“就是就是!”
陆渊却在当夜,带上那不足半旬的粮草,亲自领兵玄甲黑骑开拔。
三日之内,主动迎战狄人先头哨兵部队不说,更是连破数座狄人主力营寨。
此举非但立刻击退了狄人集结的动作,立刻将狄人的活动范围逼退上百里。
甚至亲自击杀了北狄亲王的儿子,缴获了上百匹优质马匹!
北疆土壤贫瘠,难以耕种,可狄人后退上百里所让出来的优质草场,仍是不可多得的资源。
北狄人擅齐射,于驯养马匹上更是格外擅长。
此次缴获的马匹,在北狄中都可称得上绝对上品。
在北疆,也绝不多见。
若是送到大夏其他地方,更可称得上稀世珍品!
陆渊大捷的消息传回去时,顺带将马上偿付债券首期利息的消息散了出去。
眼见镇北债居然如此有利可图,不过短短数日,原本无人问津的债券,迅速被抢购一空。
陆渊甚至还放出消息,债券并不记名,允许自由买卖。
这一消息,更是石破天惊!
短短半日,债券价格就已上涨到票面价格的十倍有余!
陆渊原本自行购买的五成债券,此时直接翻了十倍!
而粮草物资,也迅速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甚至有京都的商贾,闻讯押着粮草,千里赶来,以交换债券,只盼能赶上下一次陆渊出击。
大量粮草进入市场,以赵家为首的八大家族原还欲大量收购,以期囤货居奇。
可债券价格上涨之迅速,令人咋舌。
任谁也不肯放过这般近乎空手套白狼的赚钱机会。
可原本还跟着八大家族一起囤货的商贾,此时却迅速开仓售卖,以换取资金,购买镇北债。
赵家白银大量流出,囤积的粮草却迅速降价。
里外里,亏了个底朝天。
原本空虚的军库,居然在短短半月之内,迅速充盈。
凡是之前买了镇北债的士兵,更是大赚一笔,士气暴涨,军心向拢。
一时间,镇北关内,粮草充足,甲械精良,厉兵秣马,向战渴战。
一片欣欣向荣之意。
狄人几次派兵来探,都被迅速歼灭。
帅帐之内,萧破军满面红光,双手捧着酒碗,向陆渊叹服。
“世子!我萧破军真是彻彻底底的服了!服了!”
之前对陆渊发债格外不赞同的苏临渊,此时也高举着酒碗。
“世子足智多谋,之前是我眼光短浅了,我敬世子一杯!”
陆渊也只是淡然一笑,举杯应合。
呵,开什么玩笑。
玩金融,搞债券,弄什么囤货居奇,几个土着世家,怎么玩得过他一个穿越来的。
“报!京中来人了!”一个传令官不顾帅帐内正在议事,一脸慌张闯进来。
“世子,将军,礼部尚书携圣旨,已在军营外!”
帐内原本轻快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礼部尚书,主管礼法外交。若无战事,他前来边关尚有可说。
可现如今战事焦灼,他此时跑过来,必定来者不善。
陆渊不紧不慢,放下酒碗,理了理身上甲胄。
“请他进来。”
传令官领命而去,不过片刻,一名身穿玄色锦袍的中年文官在一众太监小厮的簇拥下,迈着官场方步,走进帐来。
他神色倨傲,目光一扫,落在坐在主位的陆渊身上。
单手将圣旨高高托起,声音拖长。
“镇北王世子,陆渊,接旨。”
这礼部尚书虽是钦差,也不过文官罢了,进了军营,见到陆渊,却连礼也不行。
沙之白等人皆是神色不虞,但看向陆渊,见他神色无波,也只好暂且按捺。
陆渊定睛看向礼部尚书手中的圣旨。
上面居然飘着一行小字。
【物品:被污染的大夏圣旨。圣旨浸染巨量“蚀骨香”,无色无味,可沿经脉腐蚀,化尽真气,损毁丹田。半日生效,三日腐蚀至心脉,无药可解。可吞噬。】
陆渊嘴角微勾,起身从主位下来。
在礼部尚书面前站定。
武者的威压尽数散开,区区一个中年文官,身弱志薄,哪里抵挡得住。
礼部尚书额头冒汗,手上微抖,嘴上却色厉内荏:“陆渊,还不接旨!”
“好啊,我接。”陆渊神色平淡。
礼部尚书神色稍缓,哆哆嗦嗦地擦了擦汗。
他乃钦差,此行身负皇命,谅这陆渊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何况他还有靠山,不止是在京都,在镇北关也一样有他的靠山。
心思这么一转,胆色也跟着壮起来。
转动僵硬的手腕,要将圣旨展开。
只要这圣旨展开,任这陆渊多高的境界,都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此时,异象陡生。
陆渊抬手,将圣旨一把夺过,双手微微用力,只听“咔嚓”紧接着又是“刺啦”。
两声过去,那卷明黄色圣旨还未来得及展开,就被他一折两半。
“吞噬!”
陆渊发动吞噬技能,将内藏的蚀骨香尽数吞噬。
礼部尚书脸色惊惧不定。
“你、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圣上体恤你家中新丧,准你守孝三年,你竟敢损毁圣旨!”
“陆渊,你这是大逆不道,这是死罪!”
陆渊嘴角微微上扯,轻笑一声。
礼部尚书还要再骂,却被这一声轻笑堵得说不出话来。
陆渊不怕!
“我大逆不道?那你在圣旨中暗藏蚀骨香,又该作何解释?”
陆渊的声音很轻,很慢,并没有任何逼迫的意味。
可一字一句,却像是重锤般敲在了礼部尚书的胸口。
蚀骨香无色无味,他是怎么知道的?!
计谋已然败露,礼部尚书也就不在遮掩。
当即壮着胆子,挺起胸膛,将钦差的架子摆足。
“陛下是念你父亲镇守北疆有功,给你一个体面,你若是识相,主动交出兵权,尚可保你陆家留下血脉传承!”
“如若不然……”
“不然,”陆渊眸中半点儿笑意也无,一步一步踱至礼部尚书面前。
沉重的军靴敲击在地板上,也仿佛敲击在众人的心头上。
他在礼部尚书面前站定,定定盯着他,才接了下半句:“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