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黄泉关后,若他毫发无损,难免引人怀疑。
王乘龙那老狐狸眼神毒辣,稍有破绽便可能露出马脚。
到时候万一又被他污蔑成与蛮族私通,很难将事情解释清楚。
如果带着几道伤痕,反而更能证明此行的凶险。
他关闭面板,目光转向阿娜。
少女裹着破布,蜷缩在沙丘旁,睡得安稳,嘴角微微上扬。
似乎是在梦中找到了一丝温暖。
萧烈心头一软,脑海中浮现妹妹的身影。
心里暗道:“妹妹,等我回去,一定救你出来。”
他拉过一块破布,轻轻盖在阿娜身上,挡住寒风。
随后靠着巨石,闭目养神,沉沉睡去。
梦中,赵平的笑脸与母亲哭喊,妹妹的呼救声如刀割心。
萧烈猛地惊醒,天边已泛起鱼肚白,荒漠的寒意还未散去。
他揉了揉酸痛的肩头,伤口的疼痛让他皱了皱眉,但体力已恢复了几分。
阿娜也醒了,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问道。
“萧大哥,早……”
她起身,递过一块胡饼。
“吃点吧,今天还要赶路。”
萧烈接过胡饼,笑了笑。
“你也吃,别饿着。”
他撕下一块干粮,硬得像石头,嚼得牙疼,却强行咽了下去。
这种时候,不吃不行。
阿娜小口啃着胡饼,眉头微皱,显然还是不适应那怪味。
她抬头看着萧烈,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大哥,你昨晚,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那些银子……”
她欲言又止,像是怕触碰萧烈的伤口。
萧烈摆摆手。
“小丫头,别瞎猜,没事。”
他起身,检查马匹与干粮,以此来掩饰心中的杀意。
阿娜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但没再多问,乖巧地跟在他身后,帮他整理布包。
萧烈瞥了她一眼,心头微动。
这丫头虽瘦弱,却倔强得像妹妹,而且心思极其细腻。
这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怜惜。
两人收拾妥当,翻身上马。
萧烈一夹马腹,战马嘶鸣,踏着黄沙向黄泉关奔去。
另一匹驮马跟在身后,蹄声沉闷。
荒漠的晨曦清冷,风沙扑面,带来刺骨的寒意。
萧烈紧握缰绳,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
阿娜坐在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瘦弱的身躯贴着他的后背。
“萧大哥,黄泉关……真的能收留我吗?”
萧烈沉声道:“能,王乘龙虽是个小人,但不滥杀无辜。到了那儿,我会帮你安顿。”
他像似在安慰阿娜,也似在给自己一个交代。
阿娜点点头,头靠在他肩头,轻声呢喃。
“谢谢你,萧大哥,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萧烈心头一跳,赶紧移开思绪,暗骂自己。
“又来了!”
“不许胡思乱想,阿娜还只是个小孩子啊。”
他勒紧缰绳,催马加速,掩饰心中的异样。
荒漠的路途崎岖。
沙丘起伏,马蹄踩在黄沙上,扬起一阵尘土。
萧烈不时回头,确认无人跟踪。
昨夜的杀手让他更加警惕,赵氏的阴影如附骨之蛆,随时可能卷土重来。
日头渐高,荒漠的热浪取代了寒意。
萧烈的伤口在颠簸中隐隐作痛,汗水混着血迹,黏在破烂的衣衫上。
阿娜察觉他的不适,十分关切地问道。
“萧大哥,要不要歇会儿?你的伤……”
她从布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布条,想帮他擦汗。
萧烈摆了摆手,挤出一丝笑容。
“没事,马上就到了。”
他不想让阿娜担心,强撑着继续赶路。
三十里的路程在烈日下显得漫长,萧烈的体力渐渐不支。
胸口隐隐作痛,但眼神依旧坚毅。
阿娜靠在他背上,低声哼起一首荒漠的民谣。
她的声音轻柔,缓解了萧烈的疲惫。
萧烈听着那陌生的曲调,心头微暖。
他沙哑着嗓子道:“唱得不错,到了黄泉关,教我几首。”
阿娜愣了愣,随即笑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好!萧大哥想学,我教你!”
马蹄声渐缓,萧烈猛地抬头。
目光穿过风沙,远处一座残破的土城轮廓若隐若现。
城墙上插着一杆破旗,上书“镇蛮”二字,被风沙磨得模糊不清。
黄泉关,到了!
……
蛮族大军久攻不下,似乎已经暂时退兵。
所以此刻的黄泉关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喊杀声,和兵器碰撞声。
城门在风沙中吱吱作响,残破的土墙上裂缝纵横,像是随时会被狂风吹垮。
城头那杆“镇蛮”旗在烈风中猎猎作响。
萧烈勒住战马,马匹喘着粗气,蹄声渐停,扬起的黄沙缓缓落下。
他翻身下马,肩头的伤口隐隐作痛。
阿娜坐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滑下马背。
瘦弱的身躯紧挨着萧烈,眼中带着一丝不安,双手攥着衣角,像只受惊的小鹿。
城门前的守兵瞪大眼睛,像是见了鬼般盯着萧烈,手中长矛微微颤抖。
一名老兵惊呼一声。
“这小子真活着回来了?黑石村不是早被蛮族屠了?”
另一人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
“看他那身血,怕是杀了不少蛮族啊!”
守兵们面面相觑,议论声如潮水般涌起。
“这流放犯命硬,蛮族的刀都没砍死他!”
“八成是运气好,捡了条命。”
无人敢上前盘问。
萧烈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牵着马,带着阿娜径直走向城内。
黄泉关内。
刚刚经过一场大战,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萧条的气息。
土城的街道狭窄破败,风沙堆积在屋檐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腐臭。
几名流放犯缩在墙角,麻木地打量着萧烈,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消息如风般传开,主营帐外很快聚集了一群边军与军官,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萧烈拖着疲惫的身躯,步伐坚定。
阿娜紧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双手攥着衣角,小心翼翼地。
主营帐前,王乘龙身披黑色皮甲,站在木桌旁。
身后挂着那幅破旧的地图,几名军官分立两侧,目光冷峻。
帐外,赵猛倚在一根木桩旁,肩头裹着粗布。
那天的暴打让他直到今天都没恢复完全。
他远远看见萧烈的身影,瞳孔猛缩,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嘴唇微微颤抖,小声咒骂道:“这狗东西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他眼中的怨毒如蛇,恨不得要将萧烈生吞活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