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阿修罗在躲着我。
我站在窗前望着屋外急匆匆去上早课的阿修罗这样想着。
金灿灿化形成了一个和他本体一样颜色的小球,飘在我脑袋边和我一起看着阿修罗的背影。
“自信点,把你觉得去掉,他就是在躲着你。”
“为什么?”
从来没有被阿修罗这样对待过的我非常不理解。
“因为他善~”
我克制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不想理他,转身收拾起了文书。
阿修罗的不对劲就连不怎么关注我们的父亲也发现了。
下午训练过后,父亲把我单独叫了过去。
“阿修罗最近怎么了?”
我要是知道的话还有你问的份。
我乖乖低头:“回父亲,我并不清楚。”
兴许是他是觉得连我也不知道别人就不更可能了,沉默半晌后摆手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金灿灿仗着父亲看不见他,在他头顶疯狂闹腾,我担心自己会憋不住笑就一直不敢抬头,听闻他打发我的话后便如释重负般赶紧溜出了这片偌大的训练场。
就连父亲都发现了。
这事就不能再拖了。
我正专心想着怎么才能开导好疑似进入了叛逆期的阿修罗,肩膀就忽然被人用力一拍。
“你还在这啊?”
祯伊从我身后绕到了我身边。
我仔细扫了他一眼。
这家伙——
我恍然大悟。
难道阿修罗是因为那天在花海,为了祯伊所说的话而远离我的吗?
他心思那么敏感,我就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抱歉,下次再聊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我绕过他,朝着自家府邸的方向而去。
走到一半却在一棵树下看见了正安静坐着的阿修罗。
小白正围在他身旁撒欢。
垂着头笑的少年似乎是用余光发现了我,转头,双眼顿时一亮。
我:……
啊这,他早上不还是对我爱搭不理的吗。
金灿灿也同样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最后一脸严肃地直接得出结论。
“男人心,海底针。”
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阿修罗二话不说,迅速站起身朝我哒哒哒地跑了过来,然后一脸你说我在听的乖宝宝表情。
乖巧得好似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从来没有变过。
第二次了。
这是他第二次情绪不对劲,又在我马上要开口时消化好坏情绪来面对我了。
“阿修罗。”
我面色如常地开口唤他。
你最近怎么了?
我很想这样问,但还是硬生生把到嘴话咽回了喉咙里。
阿修罗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怎么了吗?”
他又要瞒着我。
但我也没办法。
“没事,就是想问你要一起回去吗?”
我笑着看他,他不出意外地答应了。
“呐呐,内桑,我也想要绑头发!”
“那阿修罗想要怎么绑呢?”
“像姐姐这样子就可以啦!”
“那需要姐姐帮忙吗?”
他点头如捣蒜,几乎是写在了脸上的兴奋衬得那双黑眸纯真又可爱。
我被那双眼睛所注视着,那黑曜石中此刻只装了我一人。
所有的一切都只要我来承担就好了,阿修罗只需要负责可爱就行。
有点自己的小秘密自然也没有关系,弟弟什么的只要高兴就好了。
我无视掉试图阻挡我视线的金灿灿,牵住了阿修罗的手。
“答应我。”
他终于安静了下来,我们并肩朝前走着。
“阿修罗一定一辈子都要像今天这样开心哦。”
身边久久没传来声响,一时间只听得到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
我心情不错,扭头,这才发现自己正背对着残阳,而它所遗留的晖光全倾洒在了我眼前的阿修罗身上。
他开口,嗓音不知为何有些沙哑。
“那姐姐呢?”
我仔细想了想,悲哀地又扭过头去。
往后余生,我的世界里恐怕只有看不见尽头的文书了。
他忽然有些急切起来,与我相握着的那只手也微微用力:“那,那姐姐以后会一直和阿修罗在一起吗?”
此时的我还在悲伤自己让人两眼一黑的未来,就感觉小臂忽地一紧,疼痛感瞬间拉回了我的神智。
“一辈子的那种!”
就像是即将要失去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了一样,他的双手似乎是不自觉地抓住了我的左臂。
我正懵圈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泄气似的又松开了我的手,落下一句对不起后就开始啪嗒啪嗒掉金豆子了。
一套连招下来让我和我旁边的金灿灿目瞪口呆。
我已经没时间去想他那一琢磨就肯定非常复杂的心理活动了。
“好啦,我肯定会一辈子陪着阿修罗的!”
他吸吸鼻子:“真的吗?”
为什么我感觉这对话似曾相识。
我只是犹豫了一瞬而已,阿修罗止住的泪看着又要决堤,我立马把这想法抛之九霄云外。
我坚定:“真的。”
一番折腾下来好不容易哄好小祖宗,回到家,我翻找出了之前找到的白绸。
因为刚刚哭过,阿修罗的眼尾还泛着红,此刻整个人正安安静静地窝在我的榻上看我动作,像极了一个脆弱乖巧的小动物。
我给他束发,并教他以后该如何自己打理头发。
“难道姐姐不可以一直给我绑发吗?”
“不可以哦。”
“为什么啊?”
“因为阿修罗是要长大的,长大了就不能这样子一直黏着姐姐了。”
他的想法既天真又好笑:“那我就不长大了……”
我忍俊不禁:“这又不是你能决定的。”
“反正我就是不想长大!”
阿修罗气鼓鼓地撇过头,不看我。
我无奈,但连气也不敢叹:“好,阿修罗肯定永远都不会长大的。”
似乎是对我的回答不满意,他又哼唧着转过身体,变成整个人都背对我。
金灿灿在我的脑袋顶上滚来滚去加狂妄大笑。
我面色不改地拍飞了他。
并不理解阿修罗生气的点,我试图转移话题。
“好啦,快起来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我起身去揉了揉阿修罗的包子脸。
“我不吃。”
“怎么可以不吃饭呢?不吃饭会饿肚子的,饿肚子睡觉对身体可不好的哦。”
“不吃。”
“如果阿修罗不吃饭的话,姐姐会很担心的……”
他撇嘴,闭上眼睛不理我了。
真是给你脸了。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瞬间收敛起脸上的所有表情,对他使用了正义的铁拳。
“好痛!”
最后我单手拖着蔫巴巴的阿修罗去吃了饭。
弟弟什么的当然是听话的时候最可爱啦,不听话什么的只要揍一顿就好啦。
饭桌上,我明显能察觉到父亲看着我和阿修罗几番欲言又止,但最后到我回屋了都没开口。
我心情不是很好,回屋连文书都懒得管,倒头就睡。
金灿灿晃到我面前:“都说了你这样宠他会把他惯坏的。”
我用被子蒙住脑袋不理他。
但紧接着我又记起我俩是直接在脑中对话的,我这动作纯属多余。
金灿灿的声音停顿了半晌。
“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的剧本里,你们俩是迟早要分开的,我是担心你到时候舍不得放下他。”
“不会的。”
金灿灿气急败坏:“不都说好了来这要听我的话吗?”
“您误会了。”意识到他理解错了,我急忙探出头,“我的意思是说,我不会舍不得的。”
“既然这是您所管辖的世界,我自然是唯您马首是瞻。”
“而且我也总觉得,这里好像并不适合我。”
金灿灿:“什么意思?”
除了阿修罗和祯伊外,大家好像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我。
特别是在我发明了忍术之后。
“如果我没有察觉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在……恐惧我。”
我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恐惧我。
若只单单是我不同寻常的优秀的话,未免太荒谬了。
金灿灿不闹腾了,轱辘轱辘滚到我的颈边。
“那你的打算?”
“父亲老了,却迟迟不定下继承人,他在犹豫什么?”
我没等他开口,又道:“我想去了解一下忍宗之前的历史。”
这应该并不难找,因为我在父亲的游记里也能发现蛛丝马迹,说明这并不是什么不可说的禁忌,而是众人都在下意识地回避过去。
金灿灿没再说话了。
我与这忍宗似乎有一个隔阂。
我无法靠近里面的人,里面的人也无法靠近我,我们最终都将无法理解彼此。
我开始逐渐意识到,我所追求的东西,在这被种种规矩所拘束的忍宗,似乎给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