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冰簇那里,发现已经有一名太白门弟子找到了沐庭筠,并助他脱身了。
那名太白门弟子也才十二岁的模样,称呼沐庭筠为师兄。
沐庭筠从雪地里捡起一个储物锦囊,从中祭出一把青钢剑,便要和师弟一同御剑离开。
“沐师兄,”桑悦叫住他们。
沐庭筠回头看见她,眯了眯眼角不做声。
桑悦扬起笑脸道:“师兄果然厉害,这么快就脱困了,我方才同师兄开了个玩笑,师兄会生我气吗?”
“只是玩笑吗?”沐庭筠的目光冷淡而锐利地看着她,似乎要透过她的肉身看穿她的魂魄。
“当然,你看我不是立马就回来了吗?”
“我的剑伤过师妹吗?可我似乎没有同师妹切磋过,”沐庭筠敏锐而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桑悦被问住,蓝如海及时地在脑海中道:“他在诈你,你们一年前切磋过,只是这记忆很模糊,他自己也快忘了。”
桑悦微笑道:“师兄不记得了,一年前,师妹可是被打得好疼。人人都说师兄剑术出众,所以我才想看看,师兄没了剑还有没有那么厉害。但我并没有害师兄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师兄着急的样子。”
旁边的师弟都听不下去了,道:“师妹你也太斤斤计较,太顽劣了!就算师兄切磋时不慎弄疼你,那也不是有意的。”
沐庭筠踏上青钢剑,御剑而起,对师弟道:“赵师弟,走吧。”
桑悦道:“你们去哪?”
沐庭筠:“捡剑。”
桑悦道:“能带我一程吗?我的法器都不见了,身上一颗灵石都没有。”
“……”沐庭筠第一次遇到这般厚颜无耻的人,顿了一下方道,“师妹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知道示弱了。可惜,求错了人。”
“这里风景不错,师妹就留在这儿慢慢欣赏吧。告辞。”
沐庭筠把之前桑悦说的风凉话都还了回来。还挺记仇。
桑悦不甘放弃地示弱道:“师哥,你忍心把我一个弱女子扔在雪地里挨冻吗?”
沐庭筠道:“师妹抬手就能将我的剑扔到百里之外,如此手劲,怎会是弱女子?无需妄自菲薄。”
沐庭筠和师弟御剑飞行,绝尘而去。
桑悦孤零零地站在风雪里,发现空中那些黑长蚯蚓般的小裂缝逐渐愈合,消失不见。
她松了口气,但心情并没有好很多,因为太冷了,她一向怕冷。
她拢了拢鹤氅,冷得牙齿打架。崔茶茶的修为不过炼气二层,肉身并不够强健,不足以抵御寒冷。桑悦也不能暴露自己的实力,只能忍着冻迎着风雪向前走。
不是,她也不知道太白门在哪儿啊。
桑悦连忙在脑海里召唤元婴,但是蓝如海久久没有回复,估计是去到梦外考场布置退路了。
“崔师妹,”那名赵师弟忽然御剑飞回来了,并递给她一柄长剑,“这是沐师兄自己炼的剑,飞得很快,师兄说给你用,不用还,剑鞘上镶嵌的灵石足够你回师门了。还有这条剑穗,上面穿的是定风珠,师妹要是觉得风刮得冷,把剑穗挂上就可以辟风。”
桑悦感到很意外,不禁问道:“这真是沐师兄的意思?他有……这么好吗?”
她还记得,之前在沐家神墟试炼里,她被沐商追杀,沐庭筠看见了却见死不救。虽然之后在沐息尘的要求下,沐庭筠帮她找回了断臂,但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副不近人情、冷漠萧瑟的样子。
赵师弟道:“沐师哥对我们这些师弟师妹一直都很好啊,只要你不是太过分,不可能真的为难你一个小姑娘。”
真没想到,沐庭筠小时候还是副面冷心热的心肠?怎么长大后性情差别这么多?
桑悦跟着沐庭筠他们回到了太白门。
太白门位于秦岭雪峰之巅,冬夏积雪,处处冰雕雪琢,宛如琼楼玉宇,乃是凡间修真界的第一剑派。
桑悦在太白门只住了两天,就真切地察觉到了凡间和仙洲的差距。
太白门虽然是凡间的第一剑派,但无论是灵石、灵草还是灵材等资源,都比不过凤麟洲的一个小世家。
太白掌门的修为也只到元婴期七层左右。
凡间的修真资源比起仙洲,实在是贫瘠太多。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用来形容仙洲修真界和凡间修真界,似乎同样贴切。
桑悦坐在她的法器瑶琴的琴首,怀里抱着食盒,飞到试剑坪上。
天上还在飘雪,但试剑坪上修炼的弟子依然很多。果然,顶尖门派里的弟子就是刻苦,卷生卷死,风雪根本阻挡不了他们修炼。
太白门的试剑坪分为三个宽阔广场,中间以台阶和步道相连。
从南往北依次是练剑处、射艺处、淬体处。
桑悦落到练剑坪上,朝人群中辛苦练剑的一人笑着招招手。
一看见她,那人便兴高采烈地把剑归鞘,小跑着朝她跑来,娇憨地道:“崔师姐,你又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跑过来的少女是太白门剑部的宋小师妹。
沐庭筠是掌门亲传弟子,剑部的大师兄。崔茶茶则是乐部琴修。蓝如海特意替她选了个沐庭筠记忆里交集不深的人物身份,以防她太快露出破绽。
但也因此,桑悦要盯着沐庭筠,就得想办法迂回着来。
除了听大课,日常切磋和执行任务以外,不同道法门类的弟子并没有太多接触的机会。毕竟师父和修习内容都不一样。
桑悦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跟着沐庭筠,就只能先从他身边的人入手,比如最好哄的剑部小师妹。
只要她和小师妹成为好朋友,就算频繁来剑部玩也不会惹人起疑。
宋小师妹和桑悦一样,极重口腹之欲,偏偏太白门又饮食清淡。桑悦便经常往山下跑,每次都带回一些人间美食和小师妹一起品尝,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小师妹帮忙,把桑悦这回带的樱桃毕罗分给剑部的弟子们品尝。
桑悦用小碟子装了一个,并拿起装着热茶的竹筒,走向还在练剑的沐庭筠。
风雪缠绕在少年的剑刃上,一招一式,充满凛冽的美感。
桑悦用手遮在碟子上挡着寒风,站了一会儿等少年收式,才上前递上竹筒道:“沐师兄,休息一下吧,尝一个?很甜的。”
为了更容易让沐庭筠放下戒心,桑悦有意营造温软无害的性格,因此说话时故意装得温言细语的。
她自认已经装得足够用心,可惜收效甚微。
沐庭筠收剑入鞘,连一个眼神也欠奉,从她身边走过淡淡道:“我不喜甜食。”
“哦,”桑悦目送着他离开,微笑着把樱桃毕罗送进自己嘴里,心道,死小孩,挑食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