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昼和黑夜交错的刹那,桑悦看到张湛然身前悬浮着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只停留片刻,就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出去,在众人肉眼中消失。
此时除了影圣和他的血肉机械以外,包括白邵卿在内的修士都已经被俘虏了。
战场上只剩下影圣和张小浑,血肉机械和张湛然还在战斗。
房安禹和莫扬只能指挥众人看好俘虏,在旁观战。
因为这场仙圣之间的战斗,绝非渡劫期以下的修士能参与进去的。
气吞山河的仙法在高空中不断对撞,大地都在每一次的仙法余波中微微震颤。
张湛然双手飞快握诀,手速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短短一瞬间就完成了十几个攻击手诀,最后以白虎星宿诀收尾。
天空中的黑云都被锋利的气流搅碎,一把无形巨剑从磅礴的气旋中不疾不徐地降下。
那是一把看不见的巨剑,明明看不见,为什么会让人感觉到它的存在呢?
因为巨剑迅速落下时,带起的强风气流,在一瞬间勾勒出了巨剑的大致轮廓。
凛冽的寒风在所有人的脸上身上都割出细小的伤口。
血肉机械已经被四周呈环形的剑气困住,只能匍匐等死。
弹指之间,血肉机械被巨剑从中劈成两半。
张湛然平静地变幻了一个参水猿杀伐诀。
血肉机械的身躯被无数白色剑光洞穿,那景象宛如黎明辉光般耀目。
在煌煌白光之中,小山一样庞然的血肉机械化为齑粉。
另一边影圣也被张小浑用一柄看不见的剑钉在了山壁上,他伸手想拔剑,空气中立即出现一道血线。
影圣怒吼:“张湛然,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
张湛然平静到近乎冷漠地道:“打败你的,是两柄刚被修复的中古神器残剑,太白天尊亲手炼制的三大神剑之二,承影和含光。”
白秋臣愕然一瞬:“你什么时候?”
张湛然道:“五日前,从此间一处神域中探索得到两柄神剑残骸。”
白秋臣轻嗤道:“怎么可能,五天时间,怎么可能复原两柄神器?”
张湛然轻轻点头道:“确实尚有瑕疵,但够用了。”
白秋臣听闻此言,终于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张湛然,你以为你赢了吗?你敢杀我吗?你若敢,凤麟洲从今以后将再无张姓之人!”
张湛然轻轻叹息,眼神似有几分悲悯:“我不会杀阁下。”
白秋臣嘲讽大笑:“你不止不敢杀我,也不敢杀这场上任何一个勋贵子弟,无论哪一个,都是你张氏一族得罪不起的世家,可如今场上人数远远超过二十人,你胆敢不遵仙王法旨吗!今日你若想活着出去,且保护张氏一族不受报复,就只能杀光这里微不足道的贱民,给世家血脉让路!”
张湛然原本平静到淡漠的眼神,逐渐锋利起来,那幅清秀绝伦的好相貌变得极其的冷酷和具有压迫感。
房安禹和莫扬远远地看着自家师父,都感到一阵胆寒。
他们明白,师父是真的怒了。
在桑悦印象里,张湛然的温柔似乎浸入骨髓,因此她很难想象这样的人要在战场上无数次杀伐夺命。
但现在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张湛然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
果然是沙场血海里,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绝望、惨痛的摧折,才断裂筋骨,揉碎皮肉重塑出来的大仙将。
但这压迫感只短短一瞬,就散去了。
人们不由松了口气,那感觉,就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突然掐住了脖子,又猛然松开了。
张湛然又恢复到平静的模样,面向众人道:“大家无需忧虑,只待今日酉时正赛事结束,所有人都会活下来,从此刻起,你们无需再自相残杀,也不得再兵刃相对。”
桑悦心中其实还是怀有疑虑的,科圣是忠臣良将没错,但却不得仙王信任,仙王应该不可能被他说服。
若说科圣直接和仙王对着干,那就更不可能,仙王若想张湛然死,就像影圣捏死桑悦一样容易。就算科圣不畏死,他也会顾虑他的父母和妹妹的安危。
科圣,究竟有什么打算?
桑悦心中不解,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张望,想看看沐庭筠的反应。
有些她搞不懂的问题,沐庭筠似乎能很快给出答案。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如此认可沐河豚的头脑。
她刚找到青年冷峻的侧脸,他就有所察觉似的,一下子偏过头来,猝不及防地,两人视线远远交接。
沐庭筠远远地看着桑悦布满血污的脸,如此狼狈的模样下,她的眼神依然呈现出令他心头微痛的倔强和坚毅。
明知不该如此,很可能会露出马脚,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朝她迈出脚步。
但他脚刚踮起,桑悦已经回过头,把视线望向白邵卿。
沐庭筠便只好收回步子,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才松开。
*
在桑悦眼里,她看到沐庭筠朝她微皱了一下眉,正想朝他龇牙的时候,就听到白邵卿喊她的名字。
她不耐烦地看过去:“白二少爷,别逼我用泥巴堵住你的嘴。”
白邵卿狼狈不堪地坐在泥地里,还自以为很矜贵潇洒地,朝她抬了抬下巴:“沐桑悦,过来给我松绑。”
桑悦回敬一个冷笑。
白邵卿道:“给我松绑,我白家给科圣留一个全尸。”
莫扬和房安禹的脸色顿时都变得很难看。
莫扬拳头已然扬起,房安禹连忙拦抱住他。
桑悦朝白邵卿点点头道:“我明白了,泥巴已经满足不了你了,你想吃屎。”
莫扬顿时噗嗤笑了出来,房安禹也忍俊不禁,见白邵卿被气得脸色铁青的样子,只觉得比揍他一顿还解气。
白邵卿咬牙切齿地道:“桑悦,等着瞧吧,看谁才是赢家,你一定会后悔!”
桑悦道:“我现在就后悔,储物袋里没有装点屎堵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