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芙吃得很香，不如那些千金名媛那样优雅矜持，让用餐仿佛成为了一场表演，而不是为了食物本身，更不是为了身体的需求。
芮芙的吃相也很得体，但她偶尔露出的神情和脸部肌肉的活动，足够告诉方厌之，他这个坐在她对面的人，茶餐厅的菜色真的很不错。
“再上一份虾皇饺。”方厌之忍不住招呼不远处的服务生。
原本只是一开始意思了一筷子的他，突然也想尝尝虾皇饺到底有多好吃。
方厌之患有轻微的进食障碍，比起食欲，他的身体更习惯于忍受饥饿。
比起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佳肴，方厌之也更习惯于吃压缩饼干、蛋白棒这类能量充足，口感干硬寡淡的食物。
——就像被口水打湿的卫生纸，难以下咽。
芮芙已经吃了六七分饱，后知后觉自己是不是该表现得矜持一点，不要像个大馋丫头似的。
对面的男人笑容浅淡，目光温柔，芮芙脸上不自觉涌上热意，但很快又消退下去，大方地把笼屉里最后两个虾皇饺都用公筷夹到方厌之面前的碗里。
“我请客，随便吃。”这句话出口，芮芙彻底不扭捏了，对啊，她请客呢，扭捏个什么劲呢！
“好。”方厌之笑容深了些，摘下眼镜，拿起筷子。
饺子被包成了虾仁状，晶莹皮下透出粉红的虾肉，看起来很漂亮。
放进嘴里咬一口，新鲜的虾仁鲜味很足，大颗的虾肉和虾泥混在一起口感丰富，还有一些脆甜的颗粒状东西，嚼起来不太一样。
方厌之的舌头其实很木，吃不出来太多层次，但他吞下去了，并没有难以吞咽的感觉。
另外半个饺子也放在嘴里，方厌之又夹起另外一个。
他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和咀嚼次数，维持住一直以来的优雅，不要像一头快饿死的野猪那样进食。
新的一份虾皇饺上上来，方厌之依旧控制着，吃得细嚼慢咽。
芮芙偷偷观察着方厌之，发现他这人吃饭吃得像个机器人，咀嚼的时间、次数、间隔都一模一样。
芮芙看得难受，吃完再点嘛，干嘛一副想吃又忍着的样子。
芮芙又点了几份吃着还不错的菜品，拿起手机找了个播放量很高的吃播视频，怼到方厌之眼前：
“这位AI，我们人类都是这么吃饭的。”
方厌之动作一顿，一时间面无表情，黑沉沉的眼睛盯着视频上的人，倒真有几分像接触不良的智障AI。
视频上的博主脸圆乎乎的，让人一看就讨喜，面前摆着火鸡面和大肘子，全都是浓油赤酱，一看就很有食欲，还有水灵灵的水果拼盘清爽解腻。
视频里的博主大口享受美食，却不刻意胡吃海塞，嘴角沾上些许酱汁，非但不显脏，反而看起来更有食欲。
方厌之盯了视频半分钟，芮芙也举了半分钟手机，才终于像是重新连上信号般开口：“你不觉得，这样吃饭会被说像快饿死的野猪吗？”
芮芙假装没看到方厌之苍白的脸色，和明显不对的眼神。
而是自然地收起手机，用轻松的语气反问他：“那你看刚刚的视频，是觉得饿还是觉得别人像野猪？”
方厌之默了默才答：“……很饿。”
眼中的阴郁散去，掩藏在深处的一点点期待被抓出来点燃，方厌之重新拿起筷子，动作自然了很多。
芮芙虽然一口气吃了三份虾皇饺，但她也没光顾着吃，芮芙早就注意到方厌之只在开头吃了一块叉烧，之后就一直在看着她吃。
当然不排除方厌之其实已经吃过了，只是在陪她用餐，但方厌之看食物的表情明显也不像吃饱了的。
反而像是几天没吃东西，又要装作优雅，不让人发现。
芮芙看着都难受，就用玩笑般的办法试了试，没想到还真试出来东西了。
“对嘛，正常人怎么会觉得别人像野猪，这么说的人，心理指定有毛病。”
“你说得对。”方厌之眼中盛满笑意，眼神热烈而直白。
芮芙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连忙低头吃东西。
芮芙这才注意到，方厌之戴不戴眼镜差别很大。
穿一身剪裁宽松的缎面西服，优越立体的五官，配一副无框的方框眼镜，唇边带着若有若无的笑，俨然一个涵养极佳的世家贵公子，斯文禁欲。
但没了眼镜的遮挡，方厌之凌厉的眉眼完全暴露，瘦削的脸庞轮廓分明，阴影的区域更多，看起来精致又阴郁。
没了眼镜的封印，嘴角也没了那刻意的笑，而是有些无趣地抿紧，就像栖息于暗夜的吸血鬼伯爵剥掉人类的伪装，优雅高贵依旧，却没了那份为了融入人群特意修炼的温雅谦和。
之前芮芙只是感觉方厌之对自己有意思，如今没了那层镜片的掩饰，芮芙才发现，方厌之何止是对她有意思，那直白热烈的眼神，分明是势在必得。
“你有什么要了解的吗？”男人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海里。
“什么？”芮芙刚放下擦嘴的纸巾，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和我结婚的话，除了你，我没有其他情史，家庭情况、财务情况、健康状况，你有没有想了解的？”
“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去登记结婚了，你已经年满20周岁，今天是周五，错过今天就要再等两天了。”
方厌之语气放柔，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
“会不会太突然了？不用彼此再了解一下吗？”
要不是芮芙一直在这里，连洗手间都没去过，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中间跳过了大段剧情。
十几分钟前他们还处在互有好感的暧昧试探阶段，都还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怎么就要去登记结婚了？
“我们不是正在了解吗？宝宝？”原本是个油腻的昵称，但用方厌之性感微哑的嗓音叫出来，芮芙竟听得耳朵发痒。
对上方厌之专注的视线，芮芙竟觉得那不只是一个亲昵的称呼，而是在陈述事实——她真的成了他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