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晏想起芮芙七岁那年的万寿节，她的两个姐姐一个十三，一个十一，老大送了一根千年龙血参，老二送了一件水火不侵的金丝软甲。
两位皇子，一个送了亲手做好，又在佛前开光的百福被，一个送了一幅《万寿图》，一万个不同形态的寿字，组成一个巨大的寿字，十分壮观。
从皇女到大臣，寿礼无不煞费苦心，奇技淫巧用尽。
而他家小五，纠结了三天，又挑挑拣拣一下午，把自己最喜欢的一块鹅卵石送给了自己的母亲。
那块已经半玉化的石头确实挺好看的，花纹和形状都像小鱼，但那就是一块石头，甚至不是一块玉。
但芮芙觉得那石头很好看，拿着玩儿了好久，有次差点丢了了还哭了好一阵。
在她母亲生日那天，芮芙把自己最喜欢的石头送给了母亲。
她教她的母亲怎样对着光，看不同的影子变化，放在水里，石头又会有不一样的颜色。
龙颜大悦，这块石头也得到了皇帝的喜欢，一直摆在乾坤殿博古架的正中。
太上皇出宫时，甚至带走了这块石头。
她不需要去迎合大人的价值观，不需要遵守大人的游戏规则，在七岁的小女孩看来，她的小石头就是最好的，又漂亮，又好玩。
她介绍自己的礼物时同样大大方方，她完全不需要刻意地去展示更多东西，更没有想过去攀比。
真挚的心意，天真又纯粹，带着孩童的质朴和笨拙。
阿晏第一次在皇宫里见到真的小孩儿，小孩儿的身体里，就住小孩儿的灵魂，天真懵懂，纯粹简单。
而不是被环境扭曲出来的，成年人复杂灰色的灵魂。
人总会向往自己没有的东西，阿晏根本不忍心让这份童真染上灰色，他开始真正地成为她的老师，一点点给予养分，让她自由成长。
而不是像雕琢一把趁手工具那样，去塑造她。
然后，她长成了他拒绝不了的样子，千难万险，放弃一切也想得到。
好像从一开始，芮芙就一直是他的向往，向往她的天真幸福，守护她的天真幸福，向往她，得到她。
“不是关着你，是我和你，还有所有你喜欢的东西一起，好不好？”阿晏微压着嗓子，声音听起来更低沉醇厚，这样会更容易哄到人。
芮芙有点期待，“会有很多毛茸茸和好看好闻的花吗？”
“会，但你每天只能和它们玩半个时辰，剩下时间都要归我。”阿晏不自觉就暴露本性，霸道起来。
“可是我不想粗茶淡饭，生活简朴，我就喜欢山珍海味，穿金戴银，衣服不是贡缎我穿不惯。”
“离开皇宫的话，生活质量真的不会下降吗？”
芮芙又提出了新的问题，作为皇帝，阿晏要把她关起来过二人世界，她丝毫没觉得不对，只是在担心之后的生活质量问题。
在芮芙心里，是很愿意和阿晏一起生活的，虽然还是不能完全理解阿晏的行为，但潜意识里已经包容了他的特别。
“一百万两，够不够养陛下一辈子？”
芮芙从阿晏怀里弹射起来，肩膀一抬，滑落肩头的衣襟又被拉了回去。
芮芙不可置信地盯着阿晏，眼神控诉，“你贪这么多？”
阿晏气笑了，把人拉回怀里继续抱着，“我怎会荼毒你的江山？”
惩罚性地在芮芙肩膀咬了一口，才解释道：“金帐汗国留了一个金矿给我，这是大头，海陆商队，虽然偶尔会血本无归，但平均下来，每年四五万两的利润是有的。”
“再加上梁国公府的祖产，抛去养手底下一帮人的开销，加上爵位的食邑，每年有个万两左右的结余。”
“梁国公府的产业，我原封不动留给了晏家，但这些年是我和我的人在经营，盈利我当然要带走，这么多年在宫里，我又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就存下来了。”
阿晏交代完，有些委屈地看着芮芙，长长睫毛垂下，微抿着唇，什么也不说。
却比说什么都有用。
芮芙小猫一样蹭他，“母皇刚走，现在让她回来肯定不行，我们先干着，这几年赶紧生个孩子，等孩子七八岁了，就把母皇骗回来，我们再走。”
芮芙和阿晏两人的自己，就是他们本人也分辨不清，更何况是外人，阿晏这份白工干起来就没个尽头。
至于后宫空置的问题，芮芙想了招损的，选秀，可以啊，谁想选秀谁花钱。
首先呢，想入宫的小哥哥们，每人要交一万两报名费，报名完了呢，州府要把你们集结起来筛选，这得要人要钱吧？
所以要给自己所在的州府交一万两管理费。
州府的选拔过了，汇集到洛阳来，路上的吃喝拉撒、安全问题要有人管吧？差旅费，五万两。
沿途经过的州府，你们这些选秀的郎君规矩又多，排场又大，多影响人家本地人的正常生活啊？
一个州一人交一万两过路费，不过分吧？
到了洛阳，礼部和内务府要安排秀夫吃喝拉撒，规矩培训吧？如果不选秀，那礼部和内务府就没这些工作，这属于是选秀导致的加班，那礼部和内务府工作人员的加班费，你们这些选秀的要管吧？
两个部门，几百上千号人呢，二十万两不算多吧？
除了工作人员的加班费，你们这些选秀的在宫里吃喝拉撒，要不要钱？宫里用的东西都是贡品，生活费10万两一个月，不过分吧？
殿选之前，是不是要找管理的教引公公教规矩，免得殿前失仪？五万培训费，应该的吧？
到了殿选，堂堂天子还要加班来看你们，是不是违背了天子意愿？这10万赦罪银得交吧？
逼迫天子，藐视皇权，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十万买九族的命，芮芙觉得自己真是良心皇帝。
既然让皇帝因为选秀加班了，那加班费得给一下吧？她一个皇帝和礼部一样要二十万两，不过分吧？
说什么是给她这个皇帝选秀，不能这样算，说什么呢？
皇帝说了不选秀，是你们非要选，那就选呗，当皇帝的配合。那钱是不是就该向选秀的人自己出？皇帝的劳务费是不是也要结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