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北行早就疯了,在一年又一年,无尽的等待里,本就不完整的灵魂被无尽的思念扭曲,痛苦如渊似海,他无处可逃。
曾经的美好都成了戒不掉、解不了的瘾。他越向往就越痛苦,可是又根本割舍不掉。
燕子都是南飞,而他却叫做北行,似乎在他推测出自己此生姓名时,似乎就注定了事与愿违。
燕北行正陷入无尽的癫狂与痛苦中,脑中一时是前几世和芮芙在一起的回忆,一会儿又是这几千年一次又一次等不到她的绝望和怨恨。
叮——
一声清脆的铃响响起,燕北行身体僵硬一瞬,又惨笑出声,“假的,都是假的……”
燕北行记不清楚,已经有过多少次这样的幻觉,一次次的欣喜若狂,一次次希望落空。
然而,这次的引魂铃不止响了一声,而是急促地响成一阵,不断摩擦的他的耳膜,不知多少次,点燃他的希望和期待。
这次,床上的人真的颤动睫羽,像是要醒来。
燕北行坐在床边,想要伸手去碰一碰她,却反而蜷缩了手指,他不敢动,不敢说话,甚至不敢呼吸,生怕有任何动作,幻镜又破碎了。
燕北行做过无数芮芙醒来的梦,每次都在他欣喜若狂,将要拥抱住她时醒来。
美梦破碎了太多次,燕北行已经不敢期待,不敢靠近,不敢欢喜了。
只求这次的梦能久一点,不要那么快散去。
桑芙穿进了一本历史衍生同人文里,就像另一个时空里,男频总爱收武则天当后宫,女频有无数雍正四大爷的真爱小妾。
那些历史上金光闪闪的牛逼人物,就像是山顶上的宝藏、权杖上的明珠,带着致命的诱惑。
被无数人送上神坛,又有无数人希望自己是那个独一无二,让神为自己走下神坛。
作为把封建社会的生产力发挥到极致,为后来革命和工业发展打下基础的男人,楚砚辞无疑拥有无数的梦女迷妹。
功绩上,楚砚辞的作为不输任何古代圣主明君,感情上,更是满足了女人对男人的一切幻想。
他有钱有势,大权在握,是史书都承认的美男子,一个古代人,可以完全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可以为了妻子的身体自己喝绝嗣药……
这样标准的言情小说男主模板,还是有据可查、有史可考的真人真事儿,自然就激发了广大创作者的创作热情。
桑芙穿的这一本,就是穿成襄仪夫人后,和摄政王一路双修开挂,恩爱甜宠的甜蜜日常。
如果是穿古代,桑芙可能会迟疑一下,但穿修仙世界,对象还是男德楷模楚砚辞,桑芙表示她可以!
桑芙睁眼,入目是华美的纱幔,呼吸全是清新淡雅的花果香。
修仙界连空气都和凡间不一样。
一个俊美到无法形容的白发仙君坐在床边,定定望着她,早已泪流满面。
桑芙感觉心尖被烫了一下,开幕的美颜暴击简直让她忘了呼吸。
眼前的人比她见过的所有男明星都要英俊帅气,是建模都建不出来完美面孔,足够英俊,足够性感,足够有攻击性,让人一眼入心。
桑芙脸色逐渐涨红,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哦,原来是仙君掐住了她的喉咙,脸色癫狂又悲伤。
“假的,果然都是假的,她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哈哈哈……”
燕北行双眼流出血泪,原来他又开始毫不留情地蹂躏自己的神魂,他真想立刻和这个冒牌货一起同归于尽。
无数次被打碎的,奄奄一息的希望终于在此刻彻底破灭。
绝望的海水填满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燕北行失去了最后苟延残喘的空间,永堕深渊。
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自残的呢?大概是感觉到真实的痛苦远比虚无缥缈的期待让人好受。
当燕北行发现曾经的那些幸福并不会让他好受,而是让自己越来越痛苦,燕北行也开始恨芮芙。
恨她让自己得到又失去,恨她留他一个人记得。
但燕北行更恨自己,恨自己无法忘记,明明几辈子加起来,和芮芙在一起的时间都不到一千年,为什么自己守着她的身体三千年了都忘不掉。
那些记忆,反而因为时间的冲刷,反复咀嚼之后,变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闪闪发光,越来越像虚假又美好的梦。
自从发现阴玉没有反应,“芮芙”醒来看自己的眼神也完全不对后,燕北行就彻底绝望了,如果燕北行曾经虽然痛苦,但好歹有一丝渺茫的希望,那在“芮芙”醒来的一瞬间,燕北行就彻底绝望了。
芮芙的身体被人占了,被一个完全契合她身体的灵魂占了,也就是说,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被别人占领,对于世界而言,现在这个身体,还有里面的灵魂就是芮芙。
而他的芮芙再也不会来了。
缺氧让桑芙眼前阵阵发黑,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就像临死前的走马灯。
桑芙想起曾经看过的史料:“初,太夫人忧王用情过专,择貌类襄仪之婢纳于内室。…王勃然变色,扼其喉而毙……”
当时抱着史料磕生磕死,发疯尖叫,觉得这是绝美爱情最好的见证。
做梦的时候,当然代入的是主角视角,要穿越都是穿成王侯将相,世家贵女,谁会穿成一个没有名字,杯子扫帚一样无关紧要的婢女呢?
却没想到,抛开主角光环,小说里也不比现实轻松。
好在这个身体被燕北行温养得足够强大,不至于被大乘期一碰就死。
“阿…阿晏……”桑芙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
脖子上的力道骤然一松,燕北行把芮芙的身体死死抱在怀里,颤声哀求道:“再叫我一声,求你再叫一声,让我再听听她的声音……”
柔和的力量从背后涌入,抚平了身体上的不适,也驱散了桑芙的恐惧与愤怒。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在耳边,桑芙感觉到有滚烫的液体滑落到脖颈。
“阿晏……”桑芙又忍不住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