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冰粒,如同无数细碎的玻璃渣,抽打在厚重的防护服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沙沙声。
天地间一片混沌的灰白,能见度低得可怜,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冻结在了这永恒的酷寒之中。吴邪小队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顶着越来越猛烈的冰晶风暴,艰难地向着龙一提供的坐标前进。
“冰风岗哨这名字听着就他娘的凉快。”王胖子喘着粗气,声音在面罩里显得闷声闷气,每说一句话都带出一股瞬间凝结的白雾,“总部真会挑地方,专找这种鸟不拉屎的鬼角落建据点。”
“少废话,保存体力。”吴邪的声音透过风雪传来,冷静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体内的白金火种如同冰层下的暗流,缓慢而稳定地流转着,抵抗着外界无孔不入的极致寒意,但也仅能维持基本的生理机能。
那柄被霍秀秀用玉符层层包裹的“冰核钥匙”贴身藏在他怀里,依旧散发着丝丝缕缕冰冷的、带着邪意的能量波动,如同揣着一块万年寒冰,不断试图侵蚀他的意志。
霍秀秀小心地跟在吴邪身侧,手中一枚感应符箓散发着微弱的暖光,勉强驱散着周围无形的精神寒意。“这里的能量场很怪,冰冷死寂之下,好像藏着一种极其古老的、沉睡的暴虐。大家小心,精神防护不能松懈。”
海螺不断校正着方向,手中的导航仪屏幕闪烁不定,强磁暴和能量干扰让精确导航变得极其困难。“信号断断续续,但坐标没错。应该就在前面那个冰坳后面。大家加快速度,风暴还在加强!”
小队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跋涉,终于,在翻过一道巨大的冰脊后,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背风的冰坳。冰坳深处,隐约可见一个低矮的、几乎被积雪完全覆盖的金属建筑轮廓,只有一个不起眼的、伪装成冰柱的通讯天线露出些许痕迹。
“到了!冰风岗哨!”沙蝎压低声音,打了个手势。
众人迅速分散,依托冰棱和积雪隐蔽接近。藤蛇和箭毒蛙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到建筑入口两侧,仔细检查着门禁系统和周围环境。
“入口完好,没有近期外部破坏痕迹。门禁是最高级别的生物特征和能量波动双重加密,看来还没被‘光顾’过。”藤蛇快速汇报。
“开门。”吴邪下令。
海螺上前,将一个小型解码器连接在门禁面板上,同时将小队所有人的生物特征和能量签名数据输入。几分钟后,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的液压声,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向内滑开,露出一条向下倾斜的、灯火通明的甬道。
一股干燥、带着淡淡机油和过滤器味道的温暖空气涌出,与外面的酷寒形成鲜明对比。
小队迅速闪身进入,大门在身后无声关闭,将狂暴的风雪彻底隔绝在外。
岗哨内部空间不大,但设施齐全。生活区、通讯中心、分析实验室、医疗舱、武器库一应俱全,所有设备都处于低功耗待机状态,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但维护得相当完好。
“总算能喘口气了”王胖子一屁股瘫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摘下结满冰霜的面罩,大口呼吸着温暖的空气。
“别松懈。沙蝎、骆驼,检查所有出入口和通风系统,建立防御警戒。藤蛇、箭毒蛙,启动备用电源和环境控制系统。海螺,立刻尝试连接总部,汇报情况并下载最新情报,秀秀,帮我准备分析室,我们需要立刻搞清楚这玩意儿的底细。”吴邪语速很快,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将那包裹着的“冰核钥匙”放在分析室的中央平台上。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岗哨内的灯光变得明亮,各种仪器启动的低嗡声响起,驱散了之前的死寂。
分析室内,吴邪、霍秀秀和海螺围在平台前。海螺操作着各种扫描仪器,霍秀秀则取出更多用于能量隔绝和保护的符箓,在平台周围布置了一个简易的法阵。
“我要开始了。”吴邪深吸一口气,示意海螺和霍秀秀后退几步。他缓缓揭开了包裹钥匙的玉符。
嗡——!
玉符揭开的瞬间,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凝练的寒意瞬间扩散开来,分析室内的温度骤降,金属墙壁上甚至凝结出了一层白霜。那柄棱柱形的冰核钥匙静静悬浮在平台上方,内部那片微缩的冰风暴再次缓缓旋转起来,散发出幽蓝的光芒,仿佛有生命般“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海螺手中的能量探测仪发出刺耳的警报:“能量强度极高!属性无法完全解析!混合了极端低温效应、强大的负能量、以及一种从未见过的、类似‘信息载体’的奇特波动!”
“信息载体?”吴邪皱眉。
“就像是它内部封存的不仅仅是能量,还有大量的、被压缩和冻结的‘信息’或者‘记忆碎片’?”海螺尝试着解释,自己也觉得难以置信。
霍秀秀指尖捻着一枚金色的探针,小心地靠近钥匙,但在一尺之外就被一股无形的寒意力场阻挡。“它的能量场具有极强的排他性和侵略性。强行突破恐怕会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用这个试试。”吴邪伸出手,指尖凝聚起一丝纯净的白金火种之力,缓缓探向钥匙。
这一次,寒意力场似乎产生了一丝迟疑和波动。白金火种那温暖、秩序、充满生命力的属性,与钥匙冰冷、混乱、死寂的能量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对立和吸引?
当吴邪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钥匙表面的瞬间——
轰!!!
并非物理上的爆炸,而是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冰冷和绝望的信息洪流,猛地从钥匙中爆发出来,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了吴邪的脑海!
“呃啊!”吴邪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仿佛有无数破碎的、冻结的画面疯狂闪烁!
“吴邪!”
“天真!”
王胖子和霍秀秀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海螺拦住:“别动!是精神冲击!他在接收信息!强行打断会伤到他!”
吴邪只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抛入了一个绝对零度的、由无数破碎镜片构成的漩涡之中。无数混乱的画面、声音、情绪碎片疯狂地冲击着他的感官:
—— 无边无际的、死寂的冰原一颗巨大的、燃烧着幽蓝火焰的黑色星辰,从漆黑的宇宙深处缓缓逼近,所带来的并非热量,而是吞噬一切的绝对寒冷
—— 大地崩裂,冰川倾覆某种无法形容的、由冰晶和阴影构成的庞大存在,从地底极深处苏醒,发出令星辰战栗的咆哮
—— 古老的先民跪地祈祷,却瞬间被冻结成冰雕巨大的、由黑冰构筑的金字塔和庙宇在寒风中矗立,进行着血腥而绝望的献祭
—— 一个穿着奇异黑袍、手持冰杖的三眼巨人,站在金字塔顶,仰望黑色星辰,眼中充满了狂热与无尽的悲伤他手中的冰杖顶端,镶嵌着一块与眼前钥匙极其相似的晶体!
—— 黑暗吞噬冻结永恒的死寂
这些碎片混乱不堪,支离破碎,却都弥漫着同一种令人窒息的冰冷、绝望和臣服的基调。
就在吴邪的意识即将被这庞大的信息洪流彻底冲垮、冻结的时候,他体内的白金火种猛地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温暖而浩瀚的秩序之力强行稳住了他的意识核心,并如同一个精密的过滤器,开始艰难地梳理、解析那些混乱的信息碎片。
渐渐地,一些相对连贯的片段被剥离出来:
【‘永黯之星’巡弋者吞噬世界之寒。】
【‘寒霜纪元’不可抗拒之轮回。】
【‘冰裔’侍奉者以血肉与灵魂延缓终末。】
【‘凛冬之柩’封印‘主宰’之眼延缓而非阻止。】
【钥匙非门扉之匙乃‘柩’之锁亦为‘眼’之触须。】
【当群星归位永黯再临‘柩’将开启‘主宰’将完整降临。】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
吴邪猛地睁开眼睛,踉跄着后退几步,被王胖子一把扶住。他大口喘着粗气,额头布满冷汗,眼中还残留着深深的震撼与惊悸。
“怎么样?看到什么了?”王胖子急切地问。
吴邪缓了几秒钟,才声音沙哑地开口,将看到的碎片化信息和自己梳理后的理解说了出来。
“所以,这‘永恒寒冬之门’根本不是什么通道入口”吴邪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寒意,“它是一个棺材!一个用来封印那个所谓的‘主宰’的一部分可能是它的‘眼睛’或者某个重要器官的棺材!”
“潘多拉那帮疯子,他们不是在开门迎接主宰,他们是在撬棺材!想把它的一部分放出来!”
“而这把钥匙”吴邪看向平台上那依旧散发着幽光的钥匙,眼神无比凝重,“它既是锁住棺材的锁也是棺材里那个东西伸出来的一根‘触须’!它能一定程度上影响甚至控制棺材里的东西,但更可能的是被棺材里的东西通过它来影响外界!”
“我的老天爷”王胖子听得目瞪口呆,“合着咱们拼死抢回来的,不是救命稻草,是他妈一个定时炸弹外加一个邪神天线?!”
霍秀秀脸色发白:“也就是说,潘多拉的仪式,可能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或者他们信奉的那个‘主宰’,根本不在乎他们的死活,只是想利用他们把自己的一部分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