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师娘在此挨了鞭刑,你得给我个交代。”他刻意将语气压低,拾起地上短刀,冰寒的望着中年人。
刀刃在青石地板上划过,留下深刻的划痕。
龚主事神色一紧,如坠冰窟,浑身瑟瑟发抖,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这……这,这不关我事,是,是她做做的……”
他伸手指向蜷缩在角落的李阿婆。
老妇如收到死神令牌般,面如土色,四肢瘫软如泥,委顿在地。
这些人没经历过杀戮,胆子实在小的可怜。这是余生的第一感觉。
他叹了口气,开始算账。
“误工费,工伤费,“医疗费,营养费,肌肤保养费。”
余生掰着手指头,一样一样开始计算。
看似认真,实则都是胡扯。
众人茫然呆滞的目光里,一共算出了三十两银子。
龚主事虽然不理解,但只要能用钱解决,就代表他的小命能保住,答应的非常爽快。
“哦,对了。”余生一拍脑门,接着道:“还有你们刚才骂了她,伤害了她幼小的心灵,所以还得赔偿精神损失费。”
他指了指张巧儿,后者无辜又委屈的挤出两滴眼泪。
震惊之余,龚主事无奈的点了点头。
最后一番商榷,赔偿了一百两银子。
……
大街上,余生手里拿着银票,在耳边甩了甩。
纸张细腻柔和,没有上一世的软妹币那种脆响。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敲诈……呸,赚到这么多钱。
心中难掩喜悦,走路的步伐不经意加快了许多。
“余大哥,你终于恢复了,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婉儿姐。”走在她身后,偶尔小跑才能跟上的张巧儿大声说道。
余生一惊,停下脚步,心虚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不许告诉她。”
这时,突然感觉手里的银票不香了。
“为什么啊?”张巧儿皱了皱眉。
“没有为什么,反正不许说。”余生没想过多解释。
张巧儿突然展颜一笑,“哦,原来你一直在装傻,难怪在茶楼我就看你不对劲,哪个傻子会……”
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了,紧接着,尴尬的低下头,两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余生终于找到制衡她的理由,冷笑一声,不紧不慢道:“如果你敢告诉她,我就将茶楼里,你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
“你……”张巧儿气的一跺脚,不肯走了。
在大街上哄女人,对余生这种钢铁直男来说,实在难如登天,更何况哄的是别家媳妇,其困难程度堪比攀登九重天。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将张巧儿拉到一旁茶摊坐下,将自己的身世来历,以及为何隐瞒的事情一一细说出来。
张巧儿听完后,清雅秀丽的俏脸可谓花样多变,甚至快赶上了京剧中的变脸戏法。
那双弯如月牙的眸子,瞪得像满月。嘴巴也微微张着,表情变化丰富至极,有震惊,错愕,好奇等,诸多表情,一一精彩纷呈。
余生的故事讲完,便用期待的目光看着她,是鱼死网破还是相互隐瞒,全凭对方决断。
张巧儿低头沉默,没有立刻给出决断,两根食指迅速缠绕打圈,以缓解她当前的忧虑。
一边是情同姐妹的好闺蜜,另一边是握有她把柄的坏男人。
若隐瞒不说,她怎么对得起好姐妹?可若是说了出去,她的秘密就会被公之于众,以后怎么还有脸见人?
如何取舍,陷入纠结当中。
余生看穿了她的顾虑,微微一笑,说道:“谁心里还没有点小秘密呢,我师娘心里肯定也藏着许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你不必因为帮我隐瞒而感到自责。”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安慰,实则是给对方下最后的定心丸。
果然奏效了。
张巧儿抬起头来,神色凝重的吐了口气,像做天大的决定一般,用力的点了点头。
决然道:“行吧,看在你对婉儿姐一片赤诚,甚至还救过大明的份上,我会替你保密的。”
“至少与以前的傻子比起来,你确实要好很多,而且会关心人。”
余生欣然一笑,抓起她的手,用现代的握手礼仪,向她表达诚挚感谢。
古时候的女孩子就是单纯好哄。不,是好沟通,他在心里重新整理措辞。
站起身来,一挥衣袖,洒脱自然,不带走一粒尘埃。
张巧儿乖巧灵动跟上。
这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不知道,自打离开浣衣坊之后,其内发生的事情。
巷子内无故多了几具尸体,除了李阿婆,其余几名老妇全部躺在血泊里。
龚主事阴沉着脸,脚上的伤口已经包扎完成,但仍有鲜血隐隐渗出。
若今天不来此处,他哪会受这等迫害,应是在楼中喝茶赏景,养花逗鸟。
这些怨恨,终究是要找人宣泄的。
李阿婆跪在他面前,皱纹深刻的老脸惨白如纸,依稀可见先前淤青臃肿的模样。
“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后半生仅局限于此间,不可踏出房门半步。”龚主事捏了捏眉心,神色冰冷。
他一挥手,负伤的三名青壮年上前听候差遣,另一人重伤抬走医治了。
“死者就地掩埋,上面种些菜,就当养料吧。”吩咐完,他怨毒的目光从老妇脸上扫过,一字一句道:“办事不利,以后你就靠这些蔬菜过活吧。”
龚主事处理事情的狠辣程度,远非常人能比,他知道惩罚一个人最残忍的方式,就是让他像死一样活着。
就在这时,大门再次被推开,巷子内腥风大起。
那个熟悉,令他畏惧的面孔再次出现。
“你……你不是走了吗?还想怎样?”
龚主事嘴角扭曲,脸色唰的一下惨白如纸。
余生目光锐利,一字一句道:“回来取你的命。”原本打算此事就此作罢,但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气,便趁着醉仙居点菜的空档,回来把事了结。
龚主事身子一颤,险些跌坐在地,目光游移不定,欲拖延时间,再寻脱身之法,说道:“大宣律法严明,有话好说,钱都不是问题,你切不可误入歧途。”
余生缓缓向他逼近。
龚主事一步一步往后退,颤声道:“你,你如此行事,置大宣律法于何地?”
“我的刀会告诉你。”
说完这句话,他的刀已划破龚主事咽喉。
这是一把双面开刃,带锯齿状的刀,从醉仙居离开时,在后厨顺的杀鱼刀。
龚主事捂住喉咙,闷声倒地,鲜血迸裂而出,将双手染成猩红。
眼见老大惨死当场,三名护卫把刀往地上一扔,朝不同方向奔逃。
李阿婆被吓得双腿发软,瘫坐在血泊里。
余生给了她最痛快的死法,踢出地上长刀,从其胸口洞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