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市的消息如燎原野火,瞬息间席卷汴京每一个角落。当沈棠随太子赵桓返回专利局时,门前早已被前来认购国债的商贾围得水泄不通,喧嚣声此起彼伏,仿佛要掀翻屋顶。
“殿下妙计!” 李纲满脸兴奋,难掩激动之色,“才半日就认购了三十万贯!” 他的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赵桓却轻轻摇头,神色凝重:“不够。蔡京党羽掌控的私盐年利就不止百万。” 他的话语低沉而坚定,透露出对局势的清醒认知和对未来的忧虑。
话音未落,他便转向沈清,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期待:“盐井准备得如何?”
“已按殿下给的图纸造好钻机。” 沈清连忙回答,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只是... 真要在汴河畔开凿?那里水质...”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正因水质苦涩,才要一鸣惊人。” 赵桓语气笃定,大步走到后堂,猛地推开屏风,一座精巧的模型赫然展现在众人眼前 —— 那是一座铁木结构的钻塔,齿轮组和绳索滑轮相互配合,设计精妙绝伦。虽然与沈棠在现代博物馆见过的宋代卓筒井颇为相似,但却更加精巧复杂,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智慧与匠心。
“这是...” 沈棠忍不住惊叹出声。
“专利局第一项民生技术 ——‘分层控卤钻井法’。” 赵桓伸手轻抚模型,眼神中满是自豪,“可凿百丈深井,避开浅层苦卤,直达甘盐层。” 他的话语充满自信,仿佛已经看到了这项技术带来的巨大变革。
沈清如获至宝,迫不及待地仔细检查每个部件,嘴里不停地赞叹:“这曲柄设计精妙!还有这空心钻头...”
“三日后公开演示。” 赵桓目光坚定地下令,“就在盐市中央。”
沈棠敏锐地注意到,太子说这话时,目光却紧紧盯着窗外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 那人穿着盐丁服饰,腰间却挂着蔡府的玉牌。她心中猛地一沉,意识到:消息走漏了。
三日后,汴河畔人山人海,喧闹声震耳欲聋。沈清指挥工匠架起三丈高的钻塔时,围观人群中不时传出嗤笑。
“想在汴京打盐井?痴人说梦!” 一个声音尖锐地喊道,引发一阵哄笑。
“这河水煮盐都苦,别说直接喝了!” 另一个声音带着嘲讽附和道。
“刘老爷说了,太子这是劳民伤财...” 议论声此起彼伏,充满了质疑和不屑。
沈棠紧张地攥着操作手册,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这套设备她与兄长反复测试过无数次,但汴河地质复杂多变,万一出现意外... 她不敢再想下去,心中的担忧如潮水般涌来。
“开始!” 赵桓一声令下,声音铿锵有力。
钻机在牛拉曲柄的带动下发出吱呀声响,铁钻头缓缓没入土层。随着钻头不断深入,围观者的嘲笑声渐渐变成了窃窃私语,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钻机,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一个时辰后,当钻深达二十丈时,沈清突然高喊:“见卤了!”
人群瞬间骚动起来,只见一股浑浊卤水从导管涌出,流入旁边的沉淀池。沈棠迅速按照预案加入石灰粉,李晚照则指挥医官紧张地检测水质。
“如何?” 赵桓焦急地问道。
李晚照惊喜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虽不及海盐纯净,却比现有井盐甘美十倍!”
现场瞬间沸腾,欢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百姓们争相品尝过滤后的盐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商贾们则疯狂挤向国债认购处,生怕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刘裕堂等盐商面如死灰,他们深知,这技术一旦推广,他们的粗盐将一文不值!
“殿下...” 刘裕堂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老朽愿认购十万贯国债,求专利授权...”
赵桓笑而不语,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沈棠却注意到李晚照悄悄离开了现场,带着几个药童往贫民区走去 —— 那里聚集着因盐价高涨而破产的小贩。
“殿下,” 沈棠忍不住问道,“那些买不起国债的贫民...”
“会有平价盐。” 赵桓打断她,语气坚定而决绝,“但必须先打破垄断。” 他的目光追随着李晚照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对贫民的怜悯,又有对未来的坚定信念。沈棠突然明白,太子并非不知民间疾苦,而是选择先破后立,以雷霆手段打破旧有的格局,为百姓谋福祉。
当夜,专利局灯火通明,仿佛一座不夜城。沈清核算着天文数字的国债认购额,眉头紧锁,全神贯注;沈棠则整理盐井专利文书,每一个字都写得工工整整,不敢有丝毫马虎。突然,梁师成仓皇闯入,神色慌张,声音里带着惊恐:
“殿下!盐市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