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监国?”
寝宫里,闻听消息的朱琏差点跳起来。
“官家要行幸大名!?”
赵煊冷静地点点头,开完朝会,他要写一封回信给宗泽,开始摆弄桌案。
朱琏见状上手帮忙磨墨。
沙沙声里,她小声问道:“路上还需女官侍奉呢,官家要带谁去?”
“确实噢,不带一些女官一同前往,路上会麻烦很多。”赵煊才猛然意识到没有安排后宫随行人员。
“此去大名为了什么?”朱琏着急着问,“这一去就是数月......”
“不用担心,禁军已经南下前来接应。”
赵煊误以为她担心安危,便随口一答,谁知朱琏小脸通红,姿态忸怩。
“官家。”
“怎么。”
“女官们年纪还小,难免吵闹不听指令,给我随驾,也好侍奉。”朱琏露出要强的笑容。
赵煊扭头看她:“......你还是待在大内吧,太子也需要照顾,路上颠簸,很辛苦的!”
朱琏峨眉一蹙:“近些日子总是粘着官家,倒是让官家厌烦了,是我的不对了,行幸北京,要躲着皇后呢!”
“......”
“哪有啊,不要胡乱揣测我!”赵煊绷不住笑了,“你也真是,我可是为了你着想啊,什么时候躲着你。”
“不躲?”朱琏说,“自从御极天下,官家可到过坤宁殿!”
“翰林书画院不知去过多少次,舍不得到坤宁殿看一看皇后!”
“哈......忙嘛,可没力气去那种地方。”
“是嘛,嗯?”朱琏瞪起小眼,直勾勾盯着皇帝,吓得赵煊一身冷汗。
温润的脸蛋被爬进窗棂的柔光镀上朦胧,她靠得很近,并且愈来愈近,赵煊能感受到那份炽热。
她要让我干出格的事儿么!
赵煊内心惊呼。
“当然。”
“嗯?”
“额......随驾也不是不行,太子需要照顾,我给他安排朱相公当老师吧,免得无所事事在后宫玩闹。不过,此次外出不知具体何时才会回来,你可做好准备。”
“嗯。”朱琏轻轻点头,满意的同坐一处,并且挤过来靠在一起。
“我......我写着东西呢!”
“无妨,臣妾替官家抄一遍。”
......
靖康三年四月二十三日,皇帝圣驾及文武百官由北壁出开封,正式踏上前往大名之路。
与此同时,在刘豫的迎接下,钦差宦官抵达江宁府。
大元帅赵?听说钦差来了,吓得不知所措,若是让他去面对钦差问罪,他可真的辩不过!
好在刘豫答应他,会保他无恙,并且不会被重新遣返均州。
刘豫打听得知,钦差是当今天子内侍,入内内侍省供职,为内侍押班,名邵成章,品行端正。
不过当日在舟楫上,刘豫为了讨好其,送了一些珍宝,邵成章照收不误,大元帅府众人都言邵成章“虚伪”,如此看来,事情会朝有利众人的方向发展。
果不其然,在府衙见到慌慌张张的赵?,邵成章便安慰道:“大元帅私自东下,本应罪罚,然金贼威逼甚急,大量难民南下,统筹溃兵,保护江南,也是有功,我会如实告知陛下,斟酌斟酌。”
“在均州,风传金贼即将入寇,我一家子手无寸铁,只能东下保命,请陛下明察!”赵?泪眼汪汪,展示自己逃难时破烂的衣裳。
虽已经废为庶人,怎么说也是赵佶亲骨肉,若真被金贼擒了,皇帝还得想法子救他。
刘豫说:“东下保命,情有可原,邵押班有所不知,元帅刚得一子,在均州食不果腹,只能出此下策。”
“噢?”邵成章惊讶,“生了儿子!?”
“是!”赵?招手让早已等待多时的梁氏抱着儿子出场,“急匆匆东下,还未得请陛下赐名呢!”
邵成章看着白嫩嫩的小孩,口中喃喃:“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大元帅府建立有些时日了,多少兵马,谁有功,可如实告知,南渡乱兵得以稳定,大功一件,我回京复命,替诸位讨封赏。”
刘豫也无所隐瞒,将南渡诸臣名册交给邵成章。
“江宁知府叛逃......朝廷会重新任命的,在此之前,大元帅便接替知府权力吧。另外,待皇帝陛下给诸位封赏,调回原先驻地,大元帅需撤销。”
“当然。”刘豫说,“不过南方叛军势头生猛,已经占据杭州,大元帅府兵马南下平叛,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望陛下明察,暂时不能撤销。”
“叛军不除,大元帅府兵马贸然撤走,恐怕禁军不能敌。”
听着刘豫的话,邵成章微微一笑,这叛军不知要平到什么时候,显然蹬鼻子上脸,皇帝不敢处罚他们,继续作威作福。
诚然,现在朝廷还真的拿他们没办法,主力尽在河北,这些溃兵要是更换旗帜一闹,便要划江而治了,更何况拥有一位亲王在手,又可名正言顺。
“请大元帅尽快平叛,金军不知何时还会南下,大元帅府兵马都是北军,江淮空虚,若出了问题,还是拿你试问。”
邵成章话头一转。
“赵子崧尸首的事,镇江如何回复?”
刘豫拿出一封信:“孔彦舟言,当日尸体已经全部焚烧,知府、通判亦在其中,不能辨认。”
“......死伤多少人?”
“叛军欲控制镇江府衙,杀害知府赵子崧,孔彦舟率军平叛,斩杀二百五十一人而定。张遇所部归顺朝廷。”
“很好......”
其后,刘豫以及赵?陪同钦差邵成章检阅大元帅府各部部队,安抚众将不安的情绪。
他们作为南渡溃兵,生怕皇帝陛下惩罚他们。
而皇帝陛下倒是怕他们生乱,正在找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怎样顺理成章地撤销大元帅府?
看似简单,一纸诏令过去将兵马调走,但刘豫铁定各种借口。
北行途中的赵煊有些烦恼,他感觉自己被双面夹击了。
外有金军,内有乱臣,两边一起闹起来,可经不住。
途中,程振分析了这几个月金军的南下路线和整个局势,得出一个不好的结论。
从结果上看,似乎是金人达成了目的。
随着杀熊岭一战后,宋军收复太原已板上钉钉,金人东路军分三路南下,不去解救太原,又在开封城下只围不攻,扫荡州县,极可能不是为了攻陷开封。
程振推测,三太子讹里朵和四太子兀术表面看似是南下主力,奇袭开封,实则不然,金人主攻方向应是不起眼的挞懒一路,真实目的应当是富庶的江淮。
三太子、四太子牵制宋军大部分主力,使得挞懒如入无人之境,扫荡江淮,劫掠财富,驱赶难民乱兵渡江南下,使其祸乱江南,金人以此达到“疲宋”的终极目标。
众宰执对此深以为然。
金人短时间内攻灭大宋朝廷的计划,已经破灭,唯有作长久打算。
至于还有什么其它计划,宋人依靠当前情报,猜是猜不出来的,唯有尽量保护江南不乱,预防金人再次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