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轻松穿越芦苇荡抵达金沙滩前,让董平颇感意外,本以为梁山会在此设伏,不曾想对方竟未防守。
“都说那梁山首领如何厉害,我看也不过如此,我郓州七千大军一至,他们便龟缩不出,实在可笑!”
董平哈哈一笑,随即下令:“命云天彪率左军夺取黄云西港,命徐宁率右军攻取鸭嘴东港,郓州禁军随我直取金沙滩!”
“遵命!”
云天彪、徐宁领命后,立即带领各自部众分头向黄云港和鸭嘴滩发起攻势。
咚咚咚——
随着战鼓擂响,伴着震天喊杀声,七千济州、郓州联军轻而易举地占领了无人驻守的金沙滩、鸭嘴滩、黄云港。
徐悟锋早已整装待发,携众山寨首领站于第一关头,遥望滩头官军,心中感慨万千。
若孟康早半年上山,梁山水寨或许已有五六艘战舰,无需巧计,只需强攻便可击溃对手。
但这些小型船只在狭窄的芦苇河道中却展现出独特优势——敏捷!
原着中,高俅多次率水陆大军征讨梁山,皆因船队庞大而陷入梁山设下的圈套。
宋江等人策略直白,利用小船运送柴草,砍伐山林木材填塞河道,致使大船难以操控,迫使官兵弃船涉水,最终全数被梁山擒获。
然而,董平以轻舟为主战工具,此法不再适用,正所谓物各有优劣。
董平抵达金沙滩,遥见第一关气势磅礴,心中震惊。
他曾轻视梁山匪寇胆怯,认为凭借手中战马,剿灭梁山易如反掌。
待至金沙滩,董平方知低估敌方,如此坚固的关口,仅靠骑兵如何突破?
环顾四周,关后青山环绕,树木参天,路径狭窄,大军行动受阻,半山腰的断金亭隐约显示其他两处险关。
董平内心暗叹,即便勉强攻克第一关,后续仍有重重难关,骑兵难以施展威力。
此时,董平寄希望于梁山众匪不过是乌合之众,一旦第一关失守,其余贼寇便会自行瓦解,这已是最佳结局。
然而,董平的想法过于乐观。
半年以来,徐悟锋已命工匠重建此关,今非昔比。
高达三丈的第一关,由掺入糯米浆的黄泥层层夯实,外部以巨石砌成。
这种糯米泥堪称佳材,明代长城即以此为黏合剂,历经六七百年依然稳固。
整座关口长达二十丈,宽十丈,两侧设有两座箭楼, ** 建有四个炮台,可部署投石器械。
加之梁山精锐驻守,仅凭这些厢兵、土卒、乡勇,妄图攻下此关,徐悟锋认为董平异想天开。
开弓没有回头箭!
董平既率军进击,便无退路。
一声令下,众多宋军厢兵与乡勇开始砍伐树木,在沙滩上构筑营地。
同时,董平调遣五百禁军,在忙碌的士兵和百姓前布下一堵严密的防线。
第一排是五六十名手持长牌的盾牌兵,随后是一列长枪兵,接着是身穿铁甲、手握大刀的重装战士,最后则是轻装部队。
站在关口的徐悟锋,对这五百名禁军视若无物,看到厢军和乡勇砍伐树木,内心不禁涌起怒意。
金沙滩本就树木稀少,这些人一来便把树砍了个干净,这笔账一定要讨回来。
望着忙碌的士兵和百姓,徐悟锋心中忽有所思,唤来穆弘交代了一番,后者领命后立即行动。
不久,“咚咚咚”的鼓声从关口传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守关的将士挥舞旗帜高呼杀敌。
这一阵突如其来的鼓声与喊杀声,让金沙滩上的董平等人惊愕不已,以为梁山贼寇即将来袭。
董平虽感意外,但很快转为喜悦,正愁无法攻下此关,没想到贼寇竟主动出击。
他暗自盘算,凭自己的双枪技艺,带领一支精锐冲入敌阵,取敌首级,再正面交锋,必能获胜。
或许,还能一举突破此关!
“传令全军,迅速集合,准备战斗!”
随着董平下令,传令官快速传递指令,尽管他的反应敏捷,厢军和禁军的动作却迟缓无比,仿佛在拖延时间。
耗费了整整两刻钟,军队才勉强集结完毕,前方是两营厢军,后方是两营禁军,其余作为预备队,阵型散乱不堪。
董平心中怒火中烧,厉声呵斥道:“废物!这些日子衣食无忧,居然搞成这般模样,真是丢脸至极!”
此话一出,厢军和禁军心中不满,知州拨下的粮饷被你们私吞殆尽,还敢说没有克扣,真不知羞耻!
士兵满心怨愤,而董平浑然不知,待军阵集结完成,他已经跃马待发,只等贼寇现身,好痛快一战。
谁知等待许久,鼓声渐息,关内却无人杀出。
董平急切地望向关隘,只见战鼓已停,旌旗不动,喊杀声也早已消失无踪。
关门前依旧紧闭,未见一人现身。
此时,若董平还不识破这是敌人的疑兵之计,只能去与李逵探讨人生了。
“这帮贼寇实在可恶,待我破了此关,定让他们片甲不留!”董平撂下狠话,随即命令士兵继续作业。
然而,徐悟锋并未让董平安心,半个时辰后,再次如法炮制,还特意叮嘱弓箭手射出几支零星箭矢以增真实感。
董平虽心中忐忑,但仍谨慎指挥士卒布阵。
可刚布好阵型,关上的“敌军”又没了动静。
“这些贼寇真是可恨至极!”
董平怒火中烧,直接调动百名铁甲禁军冲至第一关前呵斥:“水泊草寇,反叛朝廷的逆贼!大军已至,速速出来受死!”
“放箭!”
徐悟锋没空啰嗦,一声令下,箭矢如雨般袭来。
董平舞动双枪,将飞来的箭矢一一拨开,但身后那些铁甲禁军却没有这般本领,立刻有人中箭哀嚎。
原来梁山上使用的是七钱重箭,专为穿透铁甲设计,梁山弓箭手以此应对敌人。
董平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立即下令撤退。
待撤至安全地带,他让随行军医取出伤员的箭矢查看,竟发现是七钱重箭,不禁心生警惕。
“连这种箭都有,难怪能击败济州官军,绝非侥幸!”董平既惊且敬,不再轻视。
随后,他无视梁山的挑衅,见营寨搭建完毕,立刻安排士卒驻扎,并四处设防。
接着,董平命士兵准备餐食,同时派人前往东西两港,召来云天彪与徐宁,商讨攻城策略。
清晨时分,官兵便已启程。
从抵达金沙滩,搭建营地,至此时不过正午,离夜幕降临尚早。
董平不愿等待,他主张立即行动。
以往的成功经验让他相信,即便面对强敌,只要禁军奋勇冲锋,敌人便会如雪遇沸水般迅速瓦解。
不久后,云天彪和徐宁相继来到主寨。
董平直入主题,说道:“梁山匪寇屡次挑衅,今日必须给其教训。
你二人各自挑选千人,随我一同进攻此关。”
云天彪闻言,面露惊异之色,急切回应:“都监大人,我军初至滩头,士卒需要休整,不如待明日全力出击?”
董平冷哼一声,“云总管莫非惧战?”
云天彪忙道:“末将不敢,但此关坚固,贸然攻打恐有损失,还需仔细筹划。”
董平冷笑:“今日攻或明日攻,有何不同?若非你上次失利,致使军心受挫,我也不会如此生气。”
云天彪面色阴沉,董平所言皆事实,他无从辩驳。
“罢了!”董平打断,“攻城工具已备齐,吃过午饭即刻出发。
哪怕今日无法攻克,也定要挫其锐气!”
“遵命!”
云天彪默然领命,而徐宁则保持沉默。
他心中已有打算,在后续战斗中仅敷衍了事即可。
三人各自盘算,随即返回营地准备下午的攻城事宜。
徐宁回到鸭嘴滩营地,下达作战指令后,安排士兵准备午餐,同时设宴款待杨志、武松及寿张县的郑都头。
徐宁曾为金枪班教头,眼光自是非凡。
杨志自不必赘述,乃杨家将后裔,徐宁曾与其切磋,杨家枪法堪称一流,果然名门之后。
武松虽未与徐宁交手,但徐宁听闻他徒手击杀猛虎,加之其魁梧体魄,料想武松亦有非凡武艺。
寿张县的郑都头则显得普通,徐宁对其无甚印象。
落座后,众人推杯换盏,因即将开战,不敢多饮。
徐宁放下酒盏道:“董都监太过急躁,我军刚登岸,贼寇据守之地又固若金汤,仓促进攻恐难奏效。”
杨志戏言:“徐团练莫忘,济州知州临行叮嘱,保全我军实力为要。”
徐宁叹道:“官令当前,我等受董都监调度,岂敢违抗?”
武松微笑:“徐团练无需忧虑,此次征伐梁山泊,郓州为主力,我济州兵自不会冲锋陷阵。”
徐宁点头:“久闻武都头武勇,不知对此次行动有何见解?”
武松拱手答:“小吏不过一介都头,唯听董都监号令行事。”
郑都头愁眉苦脸:“刚才窥探敌寨,地势险峻,我军数千人马恐难攻克。”
武松笑道:“郑都头勿长他人志气,来,饮酒!”
“说得是。”郑都头释然一笑,殊不知三人皆与梁山暗通曲款,皆有意敷衍了事。
日中已过,三路官军集结。
先锋竟是景阳镇厢军及中都县乡勇,禁军殿后。
董平公报私仇,景阳镇两营厢军仅抽调一营充作炮灰,此营士卒心知肚明,行动迟缓。
中都县乡勇亦如蜗牛般缓慢前行。
徐悟锋带领众头领在关上目睹此景,皆不禁放声大笑。
宋军这一营兵马中,近七成是弓箭手,然而这些弓箭手并不擅长使用长刀或大枪。
临阵之时,他们除了射箭,仅剩一把短兵器傍身。
这般情形之下,敌军一旦逼近,这支军队便只能任人宰割。
宋太宗两次征讨辽国均以失败告终,不仅留下了“高粱河车神”的名号,也将宋军的锐气一扫而空。
自此以后,宋军畏惧辽军如虎,自视仅为防守之师,早早将自己置于挨打的地位。
加之百余年未尝战事,将士手上未曾沾染鲜血,许多士兵甚至缺乏拼死一搏的勇气,这样的军队又怎能强大?
实难责怪徐悟锋轻视众人!
如此这般,磨磨蹭蹭过了半个多时辰,景阳镇的一营厢军仍带着中都县的乡勇,抬着几架简陋的长梯抵达关口下方。
徐悟锋带着嘲弄的目光注视着关口下的兵卒,从百步之外逐步推进至七十步,却并未命令弓箭手发射箭矢。
当推进至五十步时,徐悟锋依旧没有下令射击,关口下的兵卒只能提心吊胆地继续前进。
该营厢军的指挥使早闻梁山泊之名,深知其声势浩大,必非等闲之辈。
眼前的宁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序曲。
“放箭!”
指挥使终于按捺不住,一声令下,上百支软弓齐齐瞄准关口,箭矢呼啸飞出。
可惜,关口早已备好盾牌,喽啰们手中皆持盾,见官军拉弓搭箭,立刻举盾护顶,箭矢未能伤及分毫。
为防意外伤亡,徐悟锋已提前下关,由穆弘、薛永在上负责。
见官军进入五十步范围,立即下令击鼓助威。
咚咚咚——
密集如雨的鼓声瞬间从关口响起,先前低眉顺目的弓箭手迅速借助城垛隐蔽,弯弓搭箭,随即射出一阵箭雨。
在关隘城墙的守护下,又有盾牌兵的掩护,弓箭手们毫无畏惧,见对方只是厢军和乡勇,便纷纷取出轻便的三五钱箭矢,顷刻间每人射出两三支。
“噗!”
“噗!”
“啊!”
距离如此之近,无需考虑精准度,只顾发射手中箭矢。
厢军装备简陋,多年未曾更换甲胄,如何能抵御?
随着一阵箭雨落下,立刻有众多士兵中箭,那如同锅盖大小的圆盾,根本无法护住太多身体部位,人群中顿时传来一片哀号。
“哎呀,我中箭了!”
“敌人太凶狠!”
“快逃,箭又来了。”
如今的大宋,厢军不过是一群杂役,乡勇更是不堪。
这一阵箭雨落下,立刻让他们痛哭呼救,慌忙丢下长梯,抱头鼠窜。
同时,还有三十余名不幸者中箭倒地,腿部受伤,只能被同伴遗弃在关卡处,满面惊恐地哀嚎。
每一声惨叫都深深刺痛官军的心。
中都县的都头更是命丧当场,被一箭射中眼眶,连哼也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身亡。
景阳镇的厢军和中都县的乡勇,在一阵箭雨下狼狈溃逃,但在都监董平看来,这是怯懦的表现,令他十分恼怒。
董平怒吼道:“你们还是大宋的官军?敌人的几轮箭雨就把你们吓破了胆,立即继续进攻,后退者格杀勿论!”
董平毫不在乎,刚才死了个都头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他只关心能否攻下关隘,死多少人都无所谓。
兵马都监下令后,景阳营的小指挥使也只能硬着头皮再次发起冲锋。
或许是因为首次进攻激发了官军的一些血性,第二次攻势比之前更为激烈。
但又能怎样呢?
关隘之上的守军,这次不仅用弓箭还击,檑木礌石、火油毒汁如雨点般砸向官军。
与其说官军在攻城,不如说徐悟锋借此机会让守军积累实战经验。
整整一下午,董平连续组织了三次攻城。
第一次进攻虎头蛇尾,在抵达关前时就被梁山的箭雨击退。
第二次虽较为激烈,却无功而返,反而损兵折将。
待到第三次时,厢军和土勇早已心惊胆战,部分士兵甚至因恐惧呆立原地,听到战鼓声后仍不知所措。
三次冲锋下来,官军伤亡惨重,伤亡人数过半,其中景阳镇厢军和中都县土勇几乎损失殆尽。
董平面色平静,仅下令收兵,让三支队伍返回营地,同时要求加强巡查,为次日再次攻城做准备。
夜幕降临,第一关与官军营寨灯火通明。
宋军严阵以待,以防梁山突袭,毕竟这里是金沙滩,梁山占据地利优势,此前济州官军的失败也表明偷袭至关重要。
董平早有布置,命令加强夜间警戒,具体执行情况无人知晓。
梁山方面同样紧张,若董平趁夜派遣铁甲军突袭关头,后果不堪设想。
喽啰们高度戒备,密切注视着沙滩上的官军。
此时,阮氏三兄弟、李俊、童威、童猛以及张顺等人,趁着夜色悄然离开龟山、凤山水寨。
官军未至时,梁山水军已转移至龟山、凤山水寨,凭借茫茫芦苇荡隐蔽,官军未能察觉。
众人带领水军乘上走舸快船,驶入芦苇荡深处。
虽然非满月之夜,四周漆黑一片,但众人对地形熟悉,迅速找到路径。
不知不觉间,已近四更,约莫凌晨一点,稍作休整的水军将领被亲兵唤醒。
“时候到了,按计划行动!”阮小二打了个哈欠,低声下令,隐藏于芦苇中的水军随即行动,将早已备好的木排推入水道。
岸边早已堆满干柴,上面又覆盖了一层茅草,随后还将火油洒在上面。
片刻后,木排陆续被推入水中,水手们登上了各自的船只,每艘船都已备好**物资。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陶瓶是特制的,厚薄适中,一旦投掷出去,便很容易破裂。
阮小二与张顺带领两百名水军,进攻金沙滩的官军主营。
阮小五和阮小七带领另外两百水军,袭击黄云港的云天彪。
而李俊这一支则前往鸭嘴滩,配合徐宁等人行动。
但李俊此番任务仅为佯攻,意在扰乱对方,让他内心不安。
无奈之下,谁让他抽签时运气不佳呢?
实际上,黄云港驻扎着两千名乡勇,这才是梁山此次的重点目标。
那些临时招募的乡勇,一旦遭遇打击,便会迅速溃散。
一切准备就绪后,水手们开始划桨,推动木排缓缓前行,从三个方向悄然接近港口。
为了避免引起官兵注意,他们的动作很轻,速度也较慢,但时间充裕,无需着急。
不久,阮小二看到前方火光闪烁,判断主寨就在眼前,立刻下令点燃干柴。
其余人保持低姿态隐蔽身形,而岸边值守的官兵却显得松懈,频频打盹。
当距离足够近时,阮小二吹响口哨,水手们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木排上的干柴。
轰的一声巨响,火油浸透的干柴迅速燃烧,二十多座木排化为烈焰,直冲官军船只停泊之处,景象蔚为壮观。
如此剧烈的火势,将昏睡中的官兵惊醒。
“敌袭!”
一声尖锐的呼喊撕裂了夜空。
“当当当——”
急促的铜锣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原本平静的主寨顿时陷入混乱。
沉睡中的董平突然被惊醒,听到士兵的呼喊与急促的铜锣声,立刻从床上跃起。
他一边下达命令让士兵抵御敌人,一边让亲兵帮忙穿戴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