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年华逝去,容颜不再时,或许方能得到真正的自由。
徐悟锋笑言:“谈及游历,我曾涉足诸多地方。
若行首有兴趣,不妨详谈一番。”
不宜再论及诗词,免得露出破绽。
李师师自幼居于东京,所到之处不过开封附近,对远方的山川河流最为向往。
徐悟锋提及此话题,令她双目生辉,“公子请讲,师师最爱聆听这些趣事。”
徐悟锋随即滔滔不绝,即便从未踏足外地,仅凭现代知识,也能畅聊许久。
未料,这一聊竟停不下来。
从东方至西方,从南方到北方,他将珠穆朗玛峰、天山瑶池、海南天涯海角娓娓道来,更提到了高丽、日本、琉球等地。
最终,他又讲述起七大洲、五大洋以及四大文明古国,让李师师听得目瞪口呆。
“公子,世上真有金发碧眼之人?”李师师好奇地问,她知道黑发黑肤者是古籍中的昆仑奴,虽未亲眼见过,却有所耳闻,至于金发碧眼者,则闻所未闻。
徐悟锋点头回应:“自然如此,这世间广袤无垠,岂止是大宋、辽国、高丽这些国家而已。
例如大宋的东岸,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而海的彼岸则是一片大陆,那里生活着殷商的后裔。”
李师师不禁惊讶:“竟真有殷商遗民存在!可他们远隔重洋,又是如何到达那里的呢?”
徐悟锋笑道:“别轻视先辈的胆识与智慧,三皇五帝时期,我们汉人仅限于黄河两岸,到了如今的大宋,已拥有万里疆域。”
他又补充道:“至于极北之处,有一海峡与那片大陆分隔开来,不过那里极为遥远,且常年酷寒,终年白雪皑皑。”
李师师感慨地说:“徐公子,如此多的地方,你是否都曾涉足?”
徐悟锋笑着回答:“不少地方我都去过。”
李师师叹息道:“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亲眼见到那些地方,这样的人生才算圆满。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如愿。”
徐悟锋摇摇头,察觉到天色已晚,于是站起身说:“李行首,时候不早了,在下还有友人等候,就此告辞。”
李师师略感遗憾,随即说道:“徐公子难得来访,我却只顾倾听公子言谈,还未为你献上一曲。”
徐悟锋毫不在意地答道:“若有机缘,下次再唱也无妨。”
李师师接着问:“不知公子居于何处,若有闲暇,我定会亲自拜访。”
徐悟锋不清楚她话中的真假,便告知:“我住在迎宾楼客栈。”
李师师默默记住这一信息,见徐悟锋坚持离开,便起身送他至醉杏楼外。
徐悟锋返回北楼阁后,发现阮小五、杨林、汤隆均已微醺,唯独不见时迁的身影。
阮小五咧嘴笑道:“兄长,我还以为您要在李师师处留宿呢。”
徐悟锋瞪了他一眼,说道:“胡说什么!我可是有家室之人。”
确实如此,他刚与刘慧娘完婚,正沉浸在甜蜜之中,暂时无意沾染别的女子,此次探望李师师不过是出于好奇。
李师师的大名无人不知,身为千古第一名妓,这份荣耀并非人人能担。
徐悟锋不愿在风月场所久留,唯恐沾染不必要的麻烦,故而显得格外谨慎。
“时迁又跑哪儿去了?”他询问道。
阮小五答道:“说是去方便,已去了许久,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徐悟锋摇摇头,“再等等吧。”
众人稍作休息,时迁才匆匆赶回。
杨林疑惑:“你不过就是去方便,怎用这么久?”
时迁嬉皮笑脸,“矾楼太大,回来时竟迷了路,好在问到几位小厮才找到方向。”
杨林打趣:“莫不是趁机找些乐子?”
时迁翻了个白眼,“休要胡言。”
徐悟锋一笑,“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回去。
听说玉仙观的蟠桃 ** 要连办三天,明日不妨去看看。”
众人听后皆喜,纷纷赞同。
一行人离开矾楼,返回客栈。
片刻之后,李助持着“先天神数”的旗帜,缓缓离开矾楼。
……
北宋时期,皇帝多崇信道教,至宋徽宗时达到鼎盛,东京城内道观遍布,他甚至自称教主道君皇帝。
玉仙观坐落在汴梁东城酸枣门外,是当地着名的道观之一。
清晨,徐悟锋等人出城前往玉仙观,汤隆因牵挂徐宁留在客栈等候消息,其余三人同行。
他们七拐八绕来到玉仙观前,遥见一座宏伟的道观。
玉仙观前有条长街,街旁大小勾栏数十处,有的可容数千人。
照墙边矗立一座鳌山,山上的偶人机关转动,栩栩如生。
徐悟锋见人潮拥挤,提议先到附近茶肆歇脚喝茶,众人点头同意,入座后叫来茶博士奉上香茗,又摆上几盘点心。
刚坐下不久,就看见十几个闲散之人簇拥着一位青年步入茶坊。
这位青年油头粉面,眼神闪烁,甫一进门便四处打量着年轻女子。
“怎会是他来到这里?”茶博士瞧见这伙人,心中暗叹,随即快步上前迎接。
徐悟锋等人闻声望去,发现那青年不过二十七八岁,外貌尚可,但眉宇间透出的轻佻之态令人不悦。
阮小五低声说道:“此人正是高衙内。”
徐悟锋示意众人暂且观察,勿轻举妄动。
高衙内进入茶坊后,四处寻觅美貌女子。
薛宝上前询问:“是否有中意的姑娘?”高衙内摇摇头,显得兴致不高:“这些女子 ** 无奇,怎及得上林娘子的风采?”
原来高衙内昨日四处折腾,得知张教头一家不知所踪,虽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孙高与薛宝为了取悦主子,得知玉仙观有重要法事,便带高衙内前来,或许能遇到心仪的对象。
高衙内点头认可,认为不应固守成规。
薛宝附和道:“林娘子肌肤胜雪,身段曼妙,怎能与她们相提并论?”
高衙内想起林娘子的模样,心中怨念涌起:“为何她这般冷若冰霜?我无论地位、身份都不逊于林冲,她为何不肯垂青于我?”
孙高埋怨道:“皆因陆谦与富安办事不力,若能除去林冲,林娘子定会回心转意,最终顺从于您。”
高衙内听后更加恼怒:“陆谦竟敢夸口承诺,结果自己送了性命,真是无用至极!”
孙高笑着说道:“陆谦本就是无能之辈,靠林冲提拔才得以任职,这种人又能有何真才实学?”
高衙内愤愤地道:“我也被他 ** ,白欢喜了一场。”
就在这一刻,茶博士小心翼翼地走近,谦卑地说道:“公子,请问想品尝何种茶饮?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
高衙内心中正烦闷,听到这话愈发恼火,扬手就是一个耳光,怒斥道:“本公子何时连茶都喝不起了?还要你来请?”
薛宝随即上前呵斥:“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为我家公子奉茶!”
“公子,是小人失言了。”茶博士无辜受责,不仅不敢反驳,反而更加恭敬地赔罪。
孙高笑着劝道:“公子莫要与这种人计较,我们还是去玉仙观看看吧,或许能有所收获。”
“说得对!”
高衙内看都不看茶博士一眼,由孙高、薛宝等人陪同,直接朝玉仙观走去。
“我们也进去看看吧。”
徐悟锋站起身,放下一锭银子,随后走向玉仙观,身后阮小五、杨林、时迁紧随其后。
……
玉仙观内人潮涌动,徐悟锋一行人刚踏入,便失去了高衙内的踪迹。
“那个混账衙内跑哪儿去了?若抓到他,也能让林教头消气。”阮小五愤愤道。
徐悟锋环顾四周,只见人群密集,难以分辨,便说道:“咱们先四处找找,总会找到他的。”
话音未落,忽然左侧传来一声惊叫,众人望去,只见假山旁,一名男子嬉皮笑脸,正试图拉扯一位妇人。
徐悟锋一行人认出那男子正是高衙内,而那位被纠缠的妇人竟是在渡船上相遇的汪恭人。
汪恭人被高衙内抓住衣袖,脸色涨红,又羞又怒,身旁还有黄珍儿等几名侍女。
高衙内目光色迷眯,几乎流出口水,对汪恭人说道:“不知娘子是否有闲?不如一同饮酒如何?”
汪恭人又气又急,厉声呵斥:“你是何方浪荡子,还不快放手!”
“娘子,求你怜悯我,何必如此绝情?”高衙内吞咽着唾沫道。
“你这登徒子,怎敢对夫人无礼!”黄珍儿焦急万分,想要推开高衙内。
哪知薛宝上前一步,一把将黄珍儿推倒在地,大声呵斥道:“何处来的狂徒?我家公子处理事务,岂容你在此喧哗?”
“珍儿,你受伤了吗?”汪恭人急忙关切地询问。
“娘子莫怕,此事与你无干!”高衙内嬉笑一声,竟伸手向汪恭人的脸探去。
黄珍儿不过是一时跌倒,并无大碍,见高衙内意图不轨,立刻爬起,与另两位侍女一同上前阻止。
岂料孙高与薛宝带着几名混混,将三位女子的退路堵住,阴沉地笑着看着她们。
汪恭人万分焦急,一边躲避,一边高声呼救:“救命!如此白昼,你竟敢 ** 良家妇女?”
就在此时,一只强有力的手掌伸出,牢牢抓住了高衙内的手腕。
汪恭人惊喜交加,忙朝来人望去,正是徐悟锋,心中既安心又感激。
高衙内吃痛难耐,感觉手臂如遭铁钳紧锁,不禁皱眉喊道:“好大胆子,竟敢对我无礼!”
徐悟锋充耳不闻,转头对汪恭人说道:“夫人,他可有冒犯于你?”
汪恭人满怀感激地说:“多谢公子相救,妾身安然无恙。”
这时,薛宝在一旁怒喝:“哪里来的莽夫?竟不知面前何人?”
孙高附和道:“还不速速放手?否则性命堪忧!”
徐悟锋淡然一笑,说道:“不过高太尉之子罢了,这又有何稀奇?”
汪恭人听后震惊不已,原来眼前此人竟是高太尉之子,难怪胆大妄为。
高衙内额头冒汗,叫嚷道:“你既知晓我父亲身份,为何还敢对我无礼?”
徐悟锋冷笑一声:“哦?难道你是高俅之子?我就不能对你如何?”
“你……你敢动手试试?”高衙内表面强硬,实则心虚地喊道。
“啊——”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并非出自高衙内,而是阮小五出其不意地挥出一拳,正中薛宝的鼻梁,顿时鲜血四溅。
“狂徒,仗着背后有人撑腰,便无人敢惩治你吗?”阮小五啐了一口,骂道。
孙高等人面露惊恐,还未回过神来,阮小五与杨林已同时出手,转瞬之间便将几人击倒在地。
时迁在一旁伺机而动。
孙高等人显然不是对手,纷纷倒地哀嚎。
高衙内更是惊恐万分,颤声说道:“你们竟敢如此放肆?”
就在徐悟锋准备说话之际,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真是个不知廉耻之人!即便在皇城脚下,你也敢对良家妇女出手!”
徐悟锋循声望去,是一位年轻女子,她身穿湖色百褶罗裙,外披猩红湖绉袄子,袖口窄小,露出如雪般白皙的手腕,脚蹬绣花鞋,身姿高挑而婀娜。
可惜,她以青纱遮面,虽无法看清容貌,但仅那双美目便足以引人遐想。
徐悟锋心中诧异,只见这女子怒气冲冲,挥起粉拳直击高衙内面门。
令人哭笑不得的是,高衙内不仅没有惧意,反而一脸轻佻地打量着对方,仿佛毫不畏惧。
不知他前世是否为好色之徒。
“啊——”这次的惨叫终于出自高衙内之口。
只见他捂着鼻子,在地上翻滚,叫声犹如杀猪般刺耳。
徐悟锋识趣地退开,却见女子并未停手,一脚踩在高衙内身上,再次举起拳头欲继续攻击。
“大胆!此乃高衙内,还不住手!”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是一名魁梧大汉,正是高衙内的贴身保镖,同时也是禁军教头。
他刚才去如厕,故未在此。
薛宝见状急喊:“姚教头,快救衙内!”
“衙内莫怕,属下这就前来!”
姚教头一声怒吼,挥出巨拳径直向女子砸去。
周围早已围满人群,众人惊呼,这般纤弱女子怎敌此等猛力?
谁知女子毫无惧色,反而迎上拳头,与姚教头交起手来。
剧情急转直下,令人咋舌。
只见两人交手十余回合,原本体格健硕的姚教头竟不是眼前这位少女的对手,被一拳正中鼻梁。
姚教头闷哼一声,捂住鼻子连连后退,在稳住身形后,震惊地盯着那名女子。
徐悟锋哈哈大笑,拍手称赞道:“姑娘武艺高强,这一拳打得漂亮!”
女子听后瞥了他一眼,轻啐一声:“要你多嘴。”
徐悟锋干笑两声:“姑娘注意,他又来了!”
女子闻言转向姚教头,只见他手持棍棒,摆开架势,喝道:“适才见你是个女子,我有所顾忌,可别以为我惧你!”
女子勃然大怒,环顾四周,却找不到趁手的兵器。
徐悟锋微微一笑,迅速拾起一根棍子抛向女子,喊道:“姑娘,接好了!”
女子回首见棍子飞至,伸手稳稳接住,握在手中。
随即,她摘下面纱,将裙摆束入腰间,同样摆出迎战姿态,冷喝道:“来吧!若不能让你满地找牙,我就改姓!”
众人目光落在她脸上,无不惊叹。
但见此女容颜倾城,宛如天仙下凡,直追李师师之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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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一人影被击飞,撞进西廊,砸坏不少桌椅与乐器,瘫倒在地痛哭 ** 。
仔细一看,正是姚教头,此刻鼻青脸肿,恐怕连亲娘都认不出来。
阮小五大吃一惊:“这女子太过凶悍,那姚教头不过十几招就被打得落花流水!”
时迁调侃道:“你以为人人都如林冲般厉害?”
杨林更是不屑:“号称禁军教头,原来如此不堪!”
徐悟锋摇摇头:“依我看,那姚教头实力也就跟刘唐差不多,实则是这女子太过出色。”
几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除去史文恭这样的异类,刘唐也算是一流高手。
然而,在这位女子面前,是否能撑过十多个回合还是未知数。
正在众人低声议论时,那女子冷哼一声,斥责道:“我还以为你是禁军教头有何能耐,原来如此无用。”
姚教头满面羞愧,因被女子击伤脚踝,站立不稳,只能低头装作晕厥。
女子见他装死不动,便不再理会,转而怒视高衙内,喝道:“你这目中无人的家伙,仗着父亲权势就敢肆意妄为吗?”
“今日落在本姑娘手中,别说你这个小小衙内,便是你父亲高俅,我也会让他付出代价!尝尝姑奶奶的厉害!”
话音未落,女子提起杆棒,动作迅猛如旋风般向高衙内攻去,沿途撞倒多人,四周之人谁敢靠近。
“不好!”高衙内惊恐万分,跌跌撞撞地往山门方向逃跑。
但此处人潮拥挤,女子无法前行,只好高声喊道:“诸位请勿惊慌,让开道路,我只为找高俅的儿子。”
无奈众人难以避开,女子性急,弃了杆棒,一把推开挡路之人,犹如扔稻草般迅速开辟出一条通道。
高衙内惊慌失措,狼狈逃窜,接近山门之际,竟被不知何处伸来的脚绊倒在地,“啊呀”一声痛呼。
时迁躲在人群中偷笑,见女子逼近,赶紧隐匿身形。
女子几步上前,抓住高衙内头发,一脚踩住他的背部,攥紧拳头,准备给予重击。
薛宝、孙高等人默默叹息,不敢上前劝阻。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道士从道观飞奔而出,伸手抓住女子挥来的拳头,沉声道:“住手,他是高衙内!”
定睛看去,这道士面容俊朗,眉若青峰,双眸似秋水,身高八尺有余,嘴唇饱满,留着五缕长须,头戴枣木七星冠,身穿鹅黄色鹤氅,腰系九股丝绦,脚踏挽云轻履,宛如仙人临世。
五旬有余,发须依旧乌黑。
女子瞥见道士,立即喊道:“父亲,您为何要拦阻?难道我不知道他是高衙内?让我处置了他,也算为民除害。”
道士执意不允,温言劝道:“孩子,暂且放过他,此事为父会为你主持公道。”
女子甩开他的手:“即便饶他,也该让他长点记性!”
话音刚落,她便抓住高衙内的耳朵,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嚎,鲜血直流。
道士呵斥道:“逆女,还不放手!”
女子见父亲动怒,这才松开手,站到一旁,恶狠狠地盯着高衙内。
道士扶起高衙内,笑容满面地致歉,随后唤来养娘,陪着女子离去。
高衙内虽受重创,却似全然忘记,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女子的背影。
真是令人不齿!
人群中,徐悟锋等人听见有人轻笑:“这道士自家女儿 ** ,还一味讨好对方。”
阮小五问:“你知道这道士是谁?”
那人笑道:“他姓陈名希真,住在东大街辟邪巷,原是城内南营提辖,如今告老归家,在玉仙观修行。”
阮小五疑惑:“好好的官职不要,跑去当道士?”
那人点头:“可不是嘛!高太尉未成气候时,曾向他学过武艺,本想提拔他,谁料他竟然一心投入道门,实在奇怪。”
杨林在一旁插话:“那女子是他女儿吧?果然厉害!”
那人低声一笑:“那当然!她名叫陈丽卿,外号‘女飞卫’,天生神力,勇不可挡。”
“陈道长视此女如珍宝,把自己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于她。
陈丽卿聪慧异常,自学成才,箭法堪称百步穿杨。”
“陈道长说她堪比古时善射的飞卫,故而赐号‘女飞卫’。”
阮小五、杨林、时迁皆震惊不已:这般看似柔弱的女子,竟有如此能耐?
徐悟锋含笑看着陈希真,对众人说道:“事情已经结束,咱们先离开此地。”
接着,他又转向汪恭人,说道:“夫人请尽快离去,以免再遭纠缠。”
汪恭人向徐悟锋行礼致谢:“多亏公子今日相助,否则面对高太尉的权势,我恐怕难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