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后山的竹林沐浴在晨光中,竹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光芒。
魏无羡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青石上,面前悬浮着几张朱砂绘制的符咒,随着他指尖的舞动变换着形状。
\"不对,还是差了点...\"他自言自语地皱眉,挥手散去符咒,又从怀中掏出一张新的黄纸。
赤狐安静地卧在他脚边,金色的眸子专注地追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自从三日前将这只受伤的灵狐带回云深不知处,魏无羡就多了一个小跟班。
赤狐伤势恢复得出奇地快,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却始终不肯离开魏无羡半步,连蓝忘机靠近时都会警惕地竖起耳朵。
\"小家伙,你说这个符咒是不是少了点什么?\"魏无羡将刚画好的符咒拿到赤狐面前晃了晃。
赤狐歪着头,突然伸出爪子轻轻点在符咒右下角。
魏无羡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对啊!这里应该加个转折!\"他兴奋地重新落笔,符咒顿时亮起一道金光,威力明显增强。\"你可真聪明!\"
赤狐似乎听懂了夸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小腿。
魏无羡笑着挠了挠它的耳后,突然发现赤狐颈间那块残缺的玉牌正在微微发光。
\"咦?你的玉牌...\"
话音未落,赤狐突然浑身颤抖,痛苦地蜷缩起来。
魏无羡慌忙将它抱起:\"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赤狐在他怀中剧烈挣扎,魏无羡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阵耀眼的白光突然从玉牌中爆发出来,刺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怀中的重量骤然增加,触感也从毛茸茸变成了光滑的布料。
\"恩公...\"
一个清朗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
魏无羡睁开眼,惊得差点从石头上摔下去——怀中的赤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约莫十七八岁的红衣少年,正被他以极其暧昧的姿势搂在怀中!
少年肌肤如雪,眉目如画,眼角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天然的魅惑。
火红的长发用一根金带松松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衬得那双金色的眸子越发璀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颈间依然挂着那块残缺的玉牌,此刻正泛着淡淡的青光。
魏无羡手忙脚乱地把人放开,结结巴巴道:\"你、你是那只狐狸?\"
少年优雅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宽大的红衣——那分明是魏无羡放在乾坤袋里备用的衣服,不知何时已被他穿在身上。
他后退两步,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在下玄昭,愿追随恩公左右,以报大恩。\"
魏无羡呆愣片刻,突然兴奋地跳起来:\"你会化形!我就知道你不是普通狐狸!\"
他绕着玄昭转了一圈,像发现什么稀世珍宝,\"你多大了?修炼多少年了?那块玉牌是什么来历?追杀你的是谁?\"
玄昭被他一连串问题问得有些无措,金色的眸子闪烁不定:\"恩公...\"
\"别叫我恩公,听着怪别扭的。\"魏无羡摆摆手,\"叫我魏无羡就行,或者魏前辈也可以。\"
玄昭抿了抿唇,似乎不太适应与人类交谈:\"魏...前辈。我修行已逾百年,但因早年受伤,灵力一直不稳。那日若非前辈相救,恐怕...\"
他下意识摸了摸颈间的玉牌,没有回答关于追杀者的问题。
魏无羡正想追问,远处突然传来蓝景仪的大嗓门:\"魏前辈!含光君找您!\"
玄昭听到\"含光君\"三个字,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魏无羡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安,拍拍他的肩膀:\"别怕,蓝湛虽然看起来冷冰冰的,其实人很好。\"
他想了想,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玄昭身上,\"先跟我回去,你这身打扮太显眼了。\"
回静室的路上,魏无羡发现玄昭对云深不知处的布局异常熟悉,经过岔路时总是不假思索地选择正确方向。
更奇怪的是,他行走时的姿态——挺直的背脊,不急不缓的步伐,甚至连袖手而立的习惯,都像极了蓝忘机。
\"你以前来过这里?\"魏无羡忍不住问。
玄昭脚步微顿:\"...不曾。只是狐族天生方向感好。\"
静室门前,蓝忘机正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
看到魏无羡身后的红衣少年,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恢复平静。
\"蓝湛!\"魏无羡三步并作两步蹦过去,\"你看,那只小狐狸化形了!他叫玄昭。\"
蓝忘机微微颔首,目光在玄昭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看到他颈间的玉牌和身上披着的魏无羡外袍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玄昭恭敬行礼:\"见过含光君。\"
蓝忘机没有回应,只是看向魏无羡:\"你答应带他回来了?\"
\"啊?\"魏无羡挠头,\"他自己要跟着我的。再说了,他伤还没好全,那些追杀他的人可能还在外面...\"
蓝忘机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在玄昭额头上。
玄昭浑身一僵,却没有躲闪。
一道蓝光从蓝忘机掌心泛起,笼罩住玄昭全身,尤其是颈间的玉牌发出强烈的共鸣。
片刻后,蓝忘机收回手:\"非邪祟。可暂留。\"
魏无羡松了口气,笑嘻嘻地揽住蓝忘机的肩膀:\"就知道含光君通情达理!\"
玄昭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金色的眸子暗了暗,随即垂下眼帘,恢复了那副恭敬姿态。
接下来的日子,玄昭成了云深不知处的特殊客人。
他展现出惊人的术法天赋,尤其擅长识破邪祟踪迹,连蓝启仁都对他的能力表示惊讶。
更令人意外的是,他对姑苏蓝氏的家规和礼仪似乎颇为熟悉,举止得体,完全不像深山修炼的狐妖。
魏无羡对此啧啧称奇,经常拉着玄昭一起研究符咒。
而玄昭总是安静地陪在一旁,在魏无羡专注时默默准备好热茶,在他忘记吃饭时适时端来点心,甚至能提前预知他的需求,默契得仿佛相识多年。
\"玄昭,你这手法跟谁学的?\"
一天傍晚,魏无羡接过玄昭递来的茶,好奇地问,\"这泡茶的方式跟蓝湛一模一样。\"
玄昭正在整理散落的符纸,闻言手指微微一顿:\"...观察所得。含光君的手法确实精妙。\"
魏无羡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异样,自顾自说道:\"你最近总模仿蓝湛,走路说话都像,怪有意思的。\"
玄昭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表情:\"魏前辈...更喜欢那样的吗?\"
\"啊?\"魏无羡一愣,随即大笑,\"蓝湛就是蓝湛,你是你,干嘛要学他?\"
他伸手揉了揉玄昭的头发,\"做你自己就好。\"
玄昭抬起头,金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光芒,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突然推开的门打断了。
蓝忘机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魏无羡还未收回的手上,眼神微冷:\"晚膳。\"
魏无羡跳起来:\"正好饿了!玄昭,一起啊?\"
玄昭看了看蓝忘机,轻轻摇头:\"我不饿。前辈去吧。\"
等魏无羡和蓝忘机离开后,玄昭独自走到院中的莲花池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手指不自觉地模仿着魏无羡刚才揉他头发的动作,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微笑。
次日清晨,魏无羡拉着玄昭去后山溪边练习剑法。
玄昭虽然自称不善剑术,但眼力极佳,总能指出魏无羡招式中的不足。
\"前辈这一式若是手腕再抬高三分,效果会更好。\"玄昭站在溪边的大石上,红衣在晨风中飘扬。
魏无羡试了试,惊喜道:\"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玄昭笑而不答,只是专注地看着魏无羡练剑的身影,眼中的倾慕之情几乎要溢出来。
当魏无羡脱下外袍跳进溪水中嬉戏时,玄昭的眼神更加炽热了。
水珠顺着魏无羡的脖颈滑落,打湿了单薄的里衣。
他回头冲玄昭招手:\"下来啊,水很凉快!\"
玄昭像是被蛊惑般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
他攥紧衣袖,指尖微微颤抖。
当魏无羡背对他撩水时,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却在即将碰到那湿漉漉的发梢时猛地收回,像是被烫到一般。
\"怎么了?\"魏无羡疑惑地转头。
玄昭退后两步,勉强笑道:\"没什么。前辈玩吧,我去准备些水果。\"说完匆匆离去,背影几乎称得上狼狈。
这一幕,恰好被来寻魏无羡的蓝忘机看在眼里。
他站在竹林深处,浅色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深意。
当天下午,蓝忘机在藏书阁找到了正在查阅古籍的玄昭。
\"查阅何书?\"蓝忘机直接问道。
玄昭合上手中的《灵兽志》,恭敬回答:\"想查查关于我族的一些记载。\"
蓝忘机走到他面前,目光落在他颈间的玉牌上:\"此物从何而来?\"
玄昭下意识捂住玉牌:\"...家传之物。\"
\"何人家传?\"
\"这...\"玄昭语塞,金色的眸子闪烁不定。
两人对峙间,玉牌突然发出微光,与此同时,蓝忘机感到自己体内的灵力产生异动——就像那晚在帐篷里一样,三股灵力似乎要再次共鸣。
就在这时,藏书阁的门被推开,魏无羡探头进来:\"原来你们在这!蓝湛,叔父找你。\"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你们...在聊什么?\"
蓝忘机收回目光:\"无事。\"
玄昭趁机退后两步,向魏无羡投去求助的眼神。
魏无羡虽然不明就里,但还是笑着走进来揽住玄昭的肩膀:\"走,带你去尝尝彩衣镇新出的荷花酿!\"
蓝忘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尤其是玄昭几乎靠在魏无羡怀中的姿态,眸色越发深沉。
他转身走向禁术阁的方向——是时候查清楚那块玉牌的来历了。
当晚,魏无羡在静室中摆弄着新设计的符咒,玄昭安静地在一旁研墨。
蓝忘机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卷古老的竹简。
\"查到了。\"他将竹简摊开在桌上,指向其中一幅图案——那上面画着的符文与玄昭玉牌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魏无羡凑过去看:\"'灵狐契'...这是什么?\"
蓝忘机沉声道:\"上古时期,人族与灵狐族通婚的契约。持此玉牌者...\"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玄昭突然面色大变,玉牌爆发出刺目的青光,整个人在光芒中变回了赤狐形态,飞快地窜出了静室。
\"玄昭!\"魏无羡想追出去,被蓝忘机拦住。
\"让他静一静。\"
蓝忘机收起竹简,\"此事...不简单。\"
魏无羡皱眉:\"蓝湛,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蓝忘机望向玄昭消失的方向,缓缓道:\"灵狐契,又称姻缘契。持此玉牌者,与另一持牌人命运相连,生死与共。\"
魏无羡瞪大眼睛:\"你是说...\"
\"嗯。\"蓝忘机点头,\"他颈间只有半块玉牌。另半块...不知所踪。\"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为云深不知处披上一层不祥的红光。
远处的山林中,隐约传来狐狸的哀鸣,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