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侯府门前,喜乐与哭嚎交织。
孟今温死死扒着门框,凤冠歪斜,妆容哭花:\"爹!我不嫁!那姜州蛮荒之地,连个像样的医馆都没有,女儿去了会死的!\"
孟宪铁青着脸,命婆子们强行掰开她的手指:\"由不得你!能嫁给姜州司马做续弦已是陛下开恩,再闹就送你去庙里做姑子!\"
\"都是孟尚柔那个贱人害的!\"孟今温歇斯底里地尖叫,\"她和她娘一样下贱...\"
\"闭嘴!\"孟宪一巴掌扇过去,\"尚柔现在是你嫡妹,再敢胡言乱语,家法伺候!\"
孟今温被这一巴掌打懵了,终于被塞进花轿。轿帘落下前,她瞥见站在府门口的孟尚柔——那个曾经唯唯诺诺的庶妹,如今一身嫡女打扮,正含笑送她\"出阁\"。
\"孟尚柔!我做鬼也不放过你!\"孟今温的诅咒被喜乐淹没,花轿在鞭炮声中渐行渐远。
孟尚柔轻抚腕上淡去的鞭痕,长舒一口气。身后传来温润的男声:\"尚柔妹妹,该去陈府了。\"
她转身,对上太守嫡子陈文庐含笑的眼。这位未婚夫斯文俊秀,虽不是武将那般英武,却自有一股书卷清气。
\"陈大哥。\"她盈盈一拜,\"有劳了。\"
陈文庐虚扶一把:\"你我即将夫妻,何必多礼。\"他压低声音,\"听说陛下有喜,今日宫中设宴,我们得快些,莫误了时辰。\"
孟尚柔心头一暖。自从顾雨岚举荐她入太医院学习,又做媒让她与陈文庐定亲,她的日子便如拨云见日。而这一切,都始于那个中秋夜的勇敢决定。
......
金銮殿上,一片欢腾。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群臣跪拜,声震屋瓦。
顾雪瑶端坐龙椅,手不自觉地抚上尚且平坦的小腹。萧景琰立在一旁,素来冷峻的面容此刻柔和得不可思议,冰蓝眸子里满是藏不住的喜悦。
太医刚宣布女皇有孕时,这位镇北侯竟当众抱起妻子转了三圈,被御史弹劾\"有失体统\"也不管不顾。此刻他腰间还挂着顾雨岚送的长命锁——说是给未来侄儿或侄女的见面礼。
\"众卿平身。\"顾雪瑶难得露出温柔笑意,\"朕与侯爷商议,待皇子满月,大赦天下。\"
萧景琰补充:\"边境将士抚恤加倍,尤其是西戎和南含前线。\"
群臣再次跪拜:\"陛下圣明!\"
礼毕后,顾雪瑶留下几位心腹重臣商议要事。温子瑜刚升任兵部侍郎,也在其列。他今日气色极好,连带着左臂的伤都不那么明显了。
\"温爱卿,\"顾雪瑶笑道,\"婚期定在何时?\"
温子瑜耳根微红:\"回陛下,下月十八。\"他顿了顿,\"只是苏院首那边...\"
\"还为难你?\"萧景琰挑眉。
\"倒也不是为难。\"温子瑜苦笑,\"就是每日考校医术,昨日问了我三十种药材的性味归经...\"
众人忍俊不禁。谁不知道太医院院首苏恒爱女如命,温子瑜想娶他闺女,不脱层皮才怪。
\"活该。\"沈渊难得打趣,\"谁让你拐走人家掌上明珠。\"
顾雨岚轻掐丈夫手臂:\"王爷还好意思说?当初是谁夜闯太医院,把苏院首珍藏的《本草纲目》顺出来给我当聘礼的?\"
沈渊正色道:\"本王那是借阅,后来还回去了。\"
\"还回去一本缺了'相思子'那页的?\"顾雨岚眯眼。
众人哄堂大笑。萧景琰拍拍温子瑜肩膀:\"忍忍吧,等成了婚就好了。\"
温子瑜叹气:\"但愿如此。\"
......
陈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孟尚柔与陈文庐的婚礼虽不如皇室贵族那般盛大,却也温馨雅致。顾雨岚特意送来一套翡翠头面作为添妆,让不少贵女艳羡不已。
洞房花烛夜,陈文庐轻轻掀开红盖头,只见新娘杏眼含羞,比平日更添几分娇媚。他取来眉笔,柔声道:\"古有张敞画眉,今有文庐效仿,娘子可允?\"
孟尚柔红着脸点头。陈文庐手法轻柔,为她描出远山含翠的眉形,又取来胭脂,点染朱唇。
\"娘子真美。\"他由衷赞叹。
孟尚柔抬眼看他:\"夫君不嫌我出身...\"
\"嘘。\"陈文庐手指轻按她唇瓣,\"英雄不问出处,何况娘子品性高洁,连王妃都称赞不已。\"
他牵着她走到窗前,共赏明月:\"今日三喜临门——陛下有孕,温大人筹备婚礼,你我新婚。来日方长,我必不负娘子。\"
孟尚柔靠在他肩头,心中满是感激。那个在中秋夜勇敢站出来的决定,改变了她的一生。
......
温府上下忙得脚不沾地。
温子瑜亲自监督喜堂布置,连喜烛的样式都要过问。苏芷嫣几次派人来劝他休息,都被他婉拒。
\"大人,\"管家捧着礼单来问,\"苏小姐送来的药材放哪?\"
温子瑜接过一看,是各种珍稀药材,每包都贴着纸条注明用途。其中一包特别标注:\"安神汤,大婚前夜服用,可保次日精神焕发。\"
他心头一暖,小心收入怀中:\"放我书房。\"
转身又去检查喜服。绣娘们正在赶制婚服上的并蒂莲纹样,金线银针,熠熠生辉。
\"再添两颗东珠。\"温子瑜指着衣襟,\"要最大的。\"
绣娘们相视一笑。这位大人平日里严肃刻板,没想到对婚事如此上心。
夜深人静时,温子瑜还在灯下苦读医书。明日苏院首要考校\"十八反十九畏\",他得抓紧复习。翻着翻着,书中滑落一张纸条——是苏芷嫣的字迹:\"傻子,别看了,爹说明天放水。\"
温子瑜哑然失笑,将纸条贴在胸口。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
皇宫内,顾雨岚正与顾雪瑶对坐赏月。
\"阿姐,孕吐可好些了?\"顾雨岚关切地问。
顾雪瑶点头:\"苏院首开了方子,好多了。\"她轻抚小腹,\"就是萧景琰太紧张,连奏折都不让我批。\"
顾雨岚偷笑:\"侯爷那是心疼阿姐。\"
\"你呢?\"顾雪瑶突然问,\"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顾雨岚脸一红:\"随缘吧。\"她转移话题,\"对了,孟尚柔婚后很幸福,陈文庐待她极好。\"
\"那就好。\"顾雪瑶微笑,\"善有善报。\"
姐妹俩相视一笑,举杯共饮。月光如水,洒在三人身上——不,是四人,顾雪瑶腹中还有个小生命正在茁壮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