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含王城,晨雾未散。
沈渊站在客栈窗前,望着远处渐亮的天色。三年了,他找遍大江南北,终于在这里嗅到了顾雨岚的气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顾雨岚的\"长乐未央\",另一枚\"永结同心\"始终挂在他心口。
\"王爷,\"楚惊鸿轻叩房门,\"探子回报,王妃...诺兰姑娘今日会去城郊古寺祈福。\"
沈渊眸光一凛:\"准备一下。\"
他转身看向床榻上熟睡的沈安。三岁的孩子蜷缩成团,怀里紧抱着一个小布偶——那是顾雨岚当年亲手缝的,已经洗得发白。沈渊俯身轻吻儿子额头,孩子梦中呓语:\"娘亲...\"
这一声呼唤像刀子般扎进沈渊心里。他小心翼翼抱起孩子,交给门外的苏芷嫣:\"照顾好安儿。\"
\"王爷不带他去?\"林书诧异。
沈渊摇头:\"先确认...是不是她。\"
他不敢想象,若认错了人,对沈安会是怎样的打击。
......
城郊古寺,香火袅袅。
顾雨岚跪在佛前,双手合十。下月就是与宫卓裕的婚期,这一年来她虽仍未恢复记忆,但已经把这位温润如玉的王子当做亲人。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施主求什么?\"老僧递过签筒。
顾雨岚轻摇签筒,一支竹签落地。老僧拾起,眉头微皱:\"前缘未了,旧梦难消。施主心中,尚有挂碍。\"
心头莫名一颤,顾雨岚起身走出大殿。阳光刺眼,她抬手遮挡,恍惚看见银杏树下站着个高大身影。玄色长袍,墨发高束,怀中抱着个什么...
\"娘——!\"
清脆的童声如惊雷炸响!顾雨岚浑身剧震,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碎片——悬崖、火光、婴儿啼哭...她踉跄后退,却被那男子箭步上前扶住。
\"阿岚...\"
这声呼唤如此熟悉,顾雨岚抬头,对上一双盛满星河的眼眸。那里面翻涌的思念与痛楚,让她心脏狂跳,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你...是谁?\"她颤抖着问。
男子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你不记得...沈安了吗?\"
沈安?这名字像钥匙般打开某道锁,顾雨岚头痛欲裂。这时一个小男孩从楚惊鸿怀里挣脱,跌跌撞撞扑来:\"娘亲!安儿好想你!\"
\"站住!\"宫卓裕的侍卫突然出现,拦住孩子,\"不得无礼!\"
沈安被拦,哭得撕心裂肺:\"娘亲!娘亲!\"
这哭声像刀子般剜着顾雨岚的心。她下意识上前,手中佛珠突然断裂,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诺兰!\"宫卓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回去了。\"
顾雨岚茫然转身,又忍不住回头看向那对父子。小男孩哭得小脸通红,而那男子...他眼中深沉的痛楚让她呼吸困难。
\"殿下,\"她轻拉宫卓裕的袖子,\"那孩子...\"
\"认错人了。\"宫卓裕揽住她的肩,\"走吧。\"
被带离时,顾雨岚不自觉回头,正对上男子凝视的目光。他嘴唇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看口型似乎是...
阿岚。
......
回城马车上,顾雨岚心神不宁。
\"认识那个人?\"宫卓裕轻声问。
顾雨岚摇头:\"不...但很熟悉。\"她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尤其是那个孩子哭的时候,我这里...\"她指着心口,\"好痛。\"
宫卓裕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大周使节近日入城,或许是他们的人。\"
\"大周?\"顾雨岚猛地抬头,为何这个词让她如此不安?
宫卓裕岔开话题:\"婚期将近,父王想再加些宾客...\"
顾雨岚心不在焉地应着,思绪却飘回银杏树下那双盛满星河的眼睛。为何只是回想,就让她眼眶发热?
......
客栈内,沈渊紧握从地上拾起的丝帕。
\"是她。\"他声音沙哑,\"这针脚...\"帕角绣着精致的双凤衔珠,正是顾雨岚独创的针法。
楚惊鸿点头:\"小世子也认出来了。\"
沈安已经哭累睡去,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沈渊轻抚儿子发顶:\"准备一下,我要再见她。\"
\"王爷,\"宋程忧心忡忡,\"南含王可能已经察觉我们入城。\"
沈渊冷笑:\"正合我意。\"
他展开丝帕,上面除了双凤,还有一行小字:\"兰心绣坊\"。这是顾雨岚在南含的栖身之所,也是他下一步的目标。
......
陈府书房,吴雅为丈夫披上外袍。
\"听说大周有人潜入王城?\"她忧心忡忡地问。
陈子言点头:\"陛下命我暗中调查。\"他犹豫片刻,\"你上次说...诺兰看到大周使节会脸色苍白?\"
吴雅一怔:\"你怀疑她...\"
\"只是猜测。\"陈子言轻吻妻子额头,\"明日我陪你去绣坊,顺便...观察一下。\"
吴雅欲言又止。她与诺兰私交甚笃,若真如丈夫猜测...那宫卓裕该怎么办?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同样的月光照在客栈窗前沈渊的侧脸上,也照在兰心绣坊内辗转难眠的顾雨岚身上。
她手中握着白日断线的佛珠,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排出一个名字: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