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船缓缓靠岸,京城码头上早已站满了迎接的禁军和内侍。萧景琰一身玄色龙袍,负手立于最前方,眉眼冷峻,目光紧紧盯着渐近的船影。
\"侯爷,陛下的船到了。\"身旁的内侍总管低声提醒。
萧景琰\"嗯\"了一声,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泄露了几分焦灼。
船板刚搭稳,沈安便第一个冲了下来,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向萧景琰:\"姨父!安儿好想你!\"
萧景琰弯腰接住他,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安儿长高了。\"
沈安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安儿还学会弹琴了!\"
萧景琰挑眉:\"哦?谁教的?\"
沈安正要回答,顾雨岚已快步走来,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安儿,不许胡说。\"
萧景琰眸光微沉,视线越过她,落在正被众人搀扶着下船的顾雪瑶身上。她气色比离京时好了许多,只是小腹已能看出明显的弧度。
他大步上前,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景琰!\"顾雪瑶惊呼,\"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
萧景琰充耳不闻,冷着脸道:\"我抱自己的夫人,谁敢多嘴?\"
众人噤若寒蝉,唯有顾雨岚憋着笑,小声对沈渊道:\"姐夫这醋坛子,果然打翻了。\"
沈渊低笑:\"这才刚开始。\"
果然,萧景琰刚抱着顾雪瑶走出几步,忽听船上传来一道清朗的男声:\"姑娘,您的琴……\"
柳明抱着那把桐木琴追下船,话到一半,猛地僵在原地——当今天子正冷冷盯着他,那眼神活像要将他千刀万剐。
\"这位是?\"萧景琰嗓音森寒。
顾雪瑶无奈扶额:\"苏州的乐师,路上偶遇……\"
\"偶遇?\"萧景琰冷笑,\"偶遇到一路跟回京城?\"
柳明脸色煞白,扑通跪下:\"草民参见侯爷!草民不知姑娘是皇上,多有冒犯,罪该万死!\"
萧景琰眯起眼:\"哦?你对她做了什么?\"
\"没、没有!\"柳明额头抵地,\"草民只是……只是仰慕陛下琴艺,想为陛下抚琴……\"
\"抚琴?\"萧景琰一字一顿,\"本侯的夫人,需要你来抚琴?\"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顾雪瑶叹了口气,轻轻扯了扯萧景琰的衣襟:\"景琰,先回宫。\"
萧景琰冷哼一声,抱着她大步走向龙辇,临走前丢下一句:\"把这乐师押入大牢,待朕亲自审问!\"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
萧景琰将顾雪瑶轻轻放在软榻上,转身倒了杯热茶递给她,脸色依旧阴沉。
顾雪瑶接过茶盏,轻笑:\"侯爷这是要审我?\"
\"臣不敢。\"萧景琰硬邦邦道,\"只是好奇,夫人为何会与一个乐师同船而归。\"
顾雪瑶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他擅琴,我孕吐时,他煮的酸梅汤很有效。\"
\"酸梅汤?!\"萧景琰声音陡然拔高,\"他还给你煮汤?\"
顾雪瑶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嗯,手艺不错。\"
萧景琰气得在殿内来回踱步:\"顾雪瑶!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对你存了什么心思?\"
\"知道啊。\"她眨眨眼,\"所以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萧景琰一噎,竟无言以对。
顾雪瑶放下茶盏,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景琰,我累了。\"
简单四个字,瞬间击垮了萧景琰的怒火。他叹了口气,坐到她身旁,轻轻将她搂入怀中:\"睡会儿吧,我守着你。\"
顾雪瑶靠在他肩上,唇角微扬:\"不生气了?\"
萧景琰闷声道:\"生气。\"
\"那怎么不继续审了?\"
\"……舍不得。\"
顾雪瑶轻笑出声,仰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傻子。\"
萧景琰眸色一暗,低头吻住她的唇,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松开。
\"以后不准让别人碰你。\"他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琴师也不行。\"
顾雪瑶眼中笑意盈盈:\"遵命,夫君大人。\"
翌日早朝,御史台联名上奏。
\"臣等弹劾镇北侯擅离职守,为私情废公事,有失君仪!\"
萧景琰坐在龙椅上,面不改色:\"本侯知错。\"
满朝哗然。
老丞相颤巍巍出列:\"那……那江北水患的折子……\"
萧景琰淡淡道:\"昨夜已批完,赈灾银两加拨五成。\"
众臣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
退朝后,萧景琰快步回到寝宫,却见顾雪瑶正倚在窗边看书,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轻吻她的发顶:\"还难受吗?\"
顾雪瑶摇头:\"苏芷嫣开了安神的方子,好多了。\"
萧景琰\"嗯\"了一声,沉默片刻,突然道:\"那个乐师,放他走了。\"
顾雪瑶挑眉:\"不醋了?\"
\"醋。\"萧景琰闷声道,\"但不想让你为难。\"
顾雪瑶心中一软,转身捧住他的脸:\"萧景琰,我只要你。\"
萧景琰眸色渐深,低头吻住她:\"知道。\"
窗外,春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