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神庙台阶上碎成银霜，叶无痕踏出后门的瞬间，山风裹着腥气扑面而来。
兽吼声不再是闷雷，而是近在咫尺的獠牙摩擦声，像无数把锈刀同时刮过石墙。
他反手按住伍明月的肩，又用肘顶了顶段清风的腰——这两个总爱往前冲的家伙，此刻竟默契地退后半步，将最危险的位置让给了他。
\"灵源在召它们。\"叶无痕低头看向地面，那些被符文净化过的裂痕里，正渗出萤火虫般的灵光。
淡金色的光点飘向夜空，像撒向狼群的肉糜。
他眉心的晶核突然发烫，与方才神庙内那颗残留的灵源碎片产生共鸣，\"是我们身上的灵源气息，引来了守护灵兽。\"
话音未落，地面猛地一震。
青黑色的鳞甲破地而出，月光在鳞片上折射出冷光，那是头足有两丈高的巨猿，眼瞳泛着幽绿，鼻梁处凸起的骨节像块磨利的石刃。
它喉咙里滚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腥风卷得三人衣袂猎猎作响——这哪是普通灵兽？
分明是被灵源滋养了数百年的魔兽！
\"小心！\"叶无痕旋身将伍明月推到身后，同时挥掌迎向巨猿拍下来的前爪。
掌心刚触到那层鳞甲，他便觉不妙——体内灵源突然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本应温顺流转的能量化作滚烫的岩浆，顺着经脉横冲直撞！
\"噗！\"叶无痕闷哼一声，掌风偏了三寸，擦着巨猿肋下扫过，却将身后半人高的石桩轰成齑粉。
段清风的酒葫芦\"当啷\"落地，伍明月的剑尖也在发抖——他们从未见过叶无痕这般失控，他额角青筋暴起，眼底甚至泛起血丝。
\"老子来搅它！\"段清风抄起腰间的九环刀，刀锋在月光下划出半轮银月。
他最擅的\"狂刀三叠\"本是要斩向巨猿咽喉，却在半空变招，斜劈向巨猿后腿关节。
巨猿吃痛，转而扑向段清风，宽厚的脊背正好暴露给伍明月。
\"叶大哥！\"伍明月足尖一点跃上断墙，长剑挽出七朵剑花。
她练了十年的\"寒梅七破\"专克魔兽灵窍，可剑尖刚刺中巨猿后颈，便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暗红的血珠刚渗出皮肤就被吸回体内。
\"灵源在养它！\"叶无痕咬着牙压制体内翻涌的力量，额角渗出冷汗。
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暴走的能量正顺着掌心的脉络往指尖钻，像要挣脱他的控制。
这是他沉睡千年从未遇过的状况——永生系统赋予的寿元与属性点，竟压不住灵源的野性？
巨猿甩尾横扫，段清风的刀杆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他被扫得撞在墙上，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大笑着抹了把脸：\"老子这把骨头，可比你这破尾巴硬！\"伍明月趁机刺向巨猿左眼，却被它挥爪拍飞，绣着玉兰花的衣袖被划开道口子，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叶无痕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巨猿眉心浮起一道暗金色纹路，像条扭曲的蛇。
那纹路随着巨猿的动作明灭，每亮一次，巨猿的伤口就愈合得更快一分。\"核心在眉心！\"他低喝一声，趁着巨猿转身扑向伍明月的空档，贴着地面滚到巨猿身后。
可就在他要跃起的瞬间，体内灵源再次暴走！
炽热的能量如火山喷发，叶无痕的指尖冒出淡金色光焰，连地面都被灼出焦痕。
巨猿猛地回头，绿瞳里闪过警惕，前爪带着风声砸向他的天灵盖——这一击若中，就算他是永生者，也要被砸成肉饼！
生死关头，叶无痕的意识突然沉入熟悉的黑暗。
那是永生系统的空间，无数光点在他四周漂浮，每个光点都是他沉睡过的年份。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宿主生命危机，开启预知模式。\"
下一瞬，他的视野里多出数条淡蓝色轨迹。
巨猿前爪的落点、伍明月挥剑的角度、段清风掷出的酒葫芦......所有动作都慢了下来。
叶无痕侧身避开致命一击，同时屈指如钩，点向巨猿腹部的\"气海穴\"——这是他在第三纪跟苗疆蛊师学的，专破魔兽的灵脉循环。
\"嗷——！\"巨猿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庞大的身躯晃了晃，眉心的暗金纹路瞬间暗淡。
伍明月抓住机会，足尖点在巨猿肩头借力跃起，长剑裹挟着全部灵力，精准刺入那道纹路中央。
血花四溅。
巨猿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吹散的雾。
它最后看了叶无痕一眼，那眼神竟有几分不甘，接着便化作千万点灵光，融入夜空。
\"呼......\"叶无痕跌坐在地，后背被冷汗浸透。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源仍在躁动，像头被关在笼子里的凶兽，不断撞击着他的经脉。
伍明月急忙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伤药要给他敷，却被他摇头制止：\"先看段兄。\"
段清风踉跄着走过来，酒葫芦里的烧刀子早撒了个干净：\"老子皮糙肉厚，倒是你......\"他盯着叶无痕泛着金光的指尖，\"刚才那光焰，比我见过的任何灵技都猛，咋还把你折腾成这样？\"
\"灵源在排斥我。\"叶无痕按住眉心，晶核的灼烧感愈发强烈，\"或者说......它在找机会掌控我。\"
\"这是灵源觉醒的代价。\"大祭司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从虚空，而是从三人脚边的灵源碎片传来。
那枚淡金色晶核悬浮在半空，表面浮现出古老的符文，\"它本是天地孕育的灵物，你强行融合，相当于让猛虎与幼狼同穴。\"
\"那要如何控制？\"伍明月握紧叶无痕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他的衣袖传来。
大祭司的声音里带着叹息：\"去灵源深处。
那里有它的本源，也有你要的答案。
但记住......\"
话音未落，一阵沙哑的笑声从树林深处传来。
\"老叶，别来无恙啊？\"
三人同时转头。
月光被树影切割成碎片，一个穿青衫的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
他腰间挂着柄锈剑，发间别着朵枯萎的野菊，面容有些模糊，却让叶无痕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气息，这声音......
\"你是......\"
\"别急着认。\"男子抬手抛来个酒葫芦，正是段清风方才摔碎的那只。
葫芦里飘出熟悉的烧刀子味，\"当年在青牛镇，你喝了我三坛酒，说'这酒太烈，等我找到灵源再回来陪你喝'。
现在灵源找到了，酒......\"他指了指叶无痕腰间，\"该还了吧？\"
叶无痕的瞳孔微微收缩。
青牛镇，三坛烧刀子，发间野菊......这些碎片在记忆里拼凑出一张年轻的脸。
他记得那是一千两百年前，他刚觉醒永生系统的第二个世纪，在个小酒馆里遇到的剑客。
对方总说要去闯灵源山谷，说那里藏着\"能让凡人比肩神明\"的秘密。
\"秦川？\"他试探着开口。
男子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沧桑：\"看来你还没老糊涂。\"他的目光扫过叶无痕眉心的晶核，又看了看地上的灵源碎片，\"灵源暴走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一千两百年。\"
夜风卷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柄锈剑上的刻痕——正是当年叶无痕用石子帮他刻的\"不醉不归\"四个字。
段清风和伍明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叶无痕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找个地方喝酒吧。\"他的声音很淡，眼底却翻涌着千年未起的波澜，\"有些事......确实该聊聊了。\"
青衫男子点头，转身走向树林。
月光下，他的影子与叶无痕的影子重叠了一瞬，像两片被风吹到一起的落叶。
而在他们身后，灵源碎片突然发出刺目的金光，与叶无痕眉心的晶核连成一道光链，直入夜空深处——那里，有更古老的存在，正睁开沉睡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