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十分，余洁和王浩一起进来。余洁今天换了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走路时发梢像小松鼠尾巴一样跳动。
“哇，还有汽水！”余洁一屁股坐在李枫对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橘子味的？”
李枫张了张嘴，其实他只是随便拿的。王浩已经拧开自己的那瓶喝了起来：“从哪开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三个人埋头于数学题海中。余洁解题思路敏捷但容易跳步，王浩严谨但速度慢，而李枫则介于两者之间——这要归功于他这两个星期对余洁笔记的研究。
“哇，这个方法好！”余洁指着李枫笔记本上的一道题解，“周老怪从来没这么讲过。”
李枫的耳根发热：“是...是从参考书上看到的。”
“你们知道吗？”王浩突然压低声音，“听说这次单元考后，要按成绩重新排座位。”
余洁撇撇嘴：“又是陈老师的主意吧？她就喜欢搞这套。”
李枫的心猛地一沉。重新排座位？那他和余洁前后桌的关系就...
“不过没关系，”余洁转向李枫，眼睛弯成月牙，“我们三个肯定还是能坐近的，对吧？”
李枫只能点头，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如果考不好，他可能连坐在余洁附近的资格都没有。
学习小组解散时，天已经擦黑。余洁的父亲开车来接她，一辆锃亮的黑色桑塔纳。李枫目送她跑向车子，裙摆像花瓣一样在晚风中飘动。
“明天见！”余洁从车窗探出头挥手，“别忘了复习向量那一章！”
李枫和王浩一起走向校门。王浩突然问：“你喜欢余洁吧？”
李枫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什...什么？”
“别装了，全班都看得出来。”王浩推了推眼镜，“不过你小心点，张鹏也喜欢她，上次还说要去堵给她写情书的人。”
李枫的心跳漏了一拍。张鹏是班上最高壮的男生，父亲是镇上的建筑老板，据说家里很有钱。
“我没...我没写情书。”李枫小声说。
王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用不着写，你的眼神已经够明显了。”
回到家，李枫发现父亲难得地早早回来了，正在客厅看报纸。
“听说你今天体育课跳远不错？”父亲头也不抬地问。
李枫僵在门口：“就...就还行。”
“赵老师跟我说你跳了2米35。”父亲放下报纸，“下周班级篮球赛你参加吗？”
又是这个问题。李枫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我不太会打...”
“教师子女要全面发展。”父亲突然说，“篮球赛是个好机会。”
李枫惊讶地抬起头。父亲居然鼓励他参加体育活动？这简直破天荒。
“我...我考虑考虑。”
父亲点点头，重新拿起报纸：“单元考准备得怎么样？”
“在复习。”李枫谨慎地回答，“和同学组了学习小组。”
“嗯。”父亲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晚饭后，李枫回到房间，拿出数学书继续复习。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篮球赛。如果他参加，余洁会看他比赛吗？如果他表现好，她会...会更注意他吗？
这个念头像一粒种子，在李枫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一周后，单元考结束的周五下午，初一年级班级篮球赛如期举行。操场边围满了学生，女生们自发组成了啦啦队，余洁穿着红色t恤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两个彩球。
李枫最终还是被王浩和张鹏拉进了队伍。他穿着借来的篮球服，号码有点大，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别紧张，”王浩拍拍他的肩，“就跟体育课一样打。”
张鹏则不屑地哼了一声：“教师子女，别拖后腿就行。”
比赛开始，李枫坐在替补席上。一班对阵四班，双方打得难解难分。张鹏作为主力得分手，确实有两下子，但太爱单打独斗，几次都被对方包夹丢球。
第二节结束时，四班已经领先6分。张鹏气喘吁吁地走下场地，一屁股坐在李枫旁边：“妈的，他们防守太紧了。”
体育老师兼裁判赵大力走过来：“李枫，第三节你上，换下刘明。”
李枫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他僵硬地站起来，走向球场。路过女生啦啦队时，余洁突然大喊：“李枫加油！”
几个女生跟着起哄，李枫的脸瞬间烧了起来。
比赛继续。起初李枫几乎摸不到球，张鹏还是自己玩。直到一次快攻，王浩突然把球传给了跟进的李枫。
李枫接球的瞬间，身体本能地动了起来。他运了两下，在三分线外急停跳投——球划出一道弧线，唰地空心入网。
“哇！”全场惊呼。
余洁的尖叫声格外清晰：“李枫好帅！”
接下来的比赛，李枫越打越顺手。他的弹跳确实出色，抢了好几个篮板球。第四节最后十秒，双方战平，李枫在底线接到王浩的传球。
“传过来！”张鹏大喊，但李枫看到他被两个人盯着。
没有时间了。李枫运球突破，在罚球线附近急停跳投——球出手的瞬间，终场哨响。篮球在空中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然后——
唰！网花翻起。
“赢了！”王浩第一个冲过来抱住李枫。其他队友也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拍他的头和肩膀。
李枫在人群中寻找余洁的身影。她站在场边，跳着向他挥手，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灿烂。
“可以啊李枫！”赵老师走过来拍拍他的肩，“以前练过？”
李枫摇摇头，还在喘气：“就...就体育课...”
“天赋不错。”赵老师点点头，“有兴趣进校队吗？”
没等李枫回答，张鹏挤了过来：“他？校队？老师您开玩笑吧？他就是蒙进了一个球。”
赵老师皱了皱眉：“我看不止一个。李枫，考虑考虑。”
比赛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李枫换回校服，发现余洁在体育馆门口等他。
“你居然骗我！”余洁双手叉腰，“说什么不会打篮球，明明打得这么好！”
李枫的耳朵又红了：“真的...真的只是运气...”
“少来！”余洁戳了戳他的肩膀，“走，请你吃冰棍，庆祝一下！”
去小卖部的路上，李枫感觉脚步轻飘飘的，仿佛还在球场上飞翔。余洁走在他身边，时不时侧头看他，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你为什么总是藏着掖着呢？”余洁突然问，“学习也是，体育也是。”
李枫愣住了。为什么？因为父亲说教师子女要低调？因为害怕失败？还是因为习惯了躲在角落里，做一个不被注意的人？
“我...我不知道。”他老实回答。
余洁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李枫，你其实很厉害的，真的。”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枫突然觉得，这一刻，他愿意相信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