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的最后一个月，李枫试图集中精力复习，但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余洁。他注意到她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差，有时上课会突然走神，被老师点名都反应不过来。
六月中旬，中考如期而至。考场上，李枫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数学卷子最后两道大题他完全看不懂；英语听力时，余洁苍白的脸不断浮现在脑海中；语文作文写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余洁曾经说过想当一名作家...
成绩公布那天，李枫站在学校公告栏前，看着自己的名字后面跟着的数字：790分。县重点一中的录取线是810分。
“就差二十分...”班主任惋惜地拍拍他的肩膀，“以你的能力，本来可以考得更好的。最近几个月，你的状态明显下滑了。”
李枫麻木地点点头。他知道原因，但他不能说。
回家的路上，他鬼使神差地绕道经过了余洁家所在的小区。远远地，他看到余洁一个人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低头看着什么。李枫躲在一棵树后，悄悄观察。
余洁手中拿着的是一张纸——李枫眯起眼睛，认出那是中考成绩单。她盯着成绩单看了很久，突然肩膀开始颤抖。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李枫也能看出她在哭，那种无声的、绝望的哭泣。
他想冲过去安慰她，但这时张明远的黑色轿车驶入小区，停在了余洁面前。张明远下车说了什么，余洁迅速擦干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跟着他上了车。
轿车驶离后，李枫才从树后走出来，慢慢走到余洁刚才坐过的长椅旁。椅子上有一滴未干的泪痕，旁边躺着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成绩单——余洁考了520分，普高的录取线都没有达到。
中考成绩公布后的第三天，李枫依然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790分。这个数字像烙铁一样烙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眼的光线。
“小枫，吃点东西吧。“母亲轻轻推开门，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进来，“你都两天没好好吃饭了。”
李枫缓慢地坐起身，接过碗。面条上铺着他最爱吃的煎蛋和葱花，香气扑鼻，但他却毫无食欲。
“妈...”他的声音嘶哑，“对不起。”
母亲坐在床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傻孩子，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一次考试而已，又不是世界末日。”
“可是你和爸...”
“我们只希望你健康快乐。”母亲打断他，“分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尽力了。”
这句话让李枫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根本没有尽力——最后那一个月，他满脑子都是余洁，连最基本的复习都没完成。他低头大口吃面，用这个动作掩饰自己发红的眼眶。
下午，父亲提前下班回家，手里拿着几份报纸。“我打听过了，”他把报纸摊开在茶几上，“县里除了重点一中，还有几所不错的学校。二中虽然差一点，但去年也出了几个考上好大学的...”
李枫盯着报纸上那些学校的介绍，胸口发闷。他知道父亲在尽力为他寻找出路，但那些学校没有一个是他和余洁曾经约定要一起去的。
“我想出去走走。”他突然站起来，抓起外套就往外冲。
“晚饭前回来！”母亲在身后喊道。
夏日的午后闷热难耐，李枫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学校附近。暑假的校园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工人在修剪草坪。李枫站在校门口，恍惚间仿佛看到三个月前的自己——满怀期待，以为能和余洁一起考入理想高中，开始新的生活。
一阵笑声打断了他的回忆。李枫转头，看到余洁和张明远从对面的冷饮店走出来。余洁穿着一条淡蓝色连衣裙，手里拿着一杯奶茶；张明远搂着她的腰，正低头在她耳边说着什么。余洁嘴角挂着微笑，但眼神空洞地望着远处。
李枫下意识地躲到一棵树后。他应该转身离开，却像被钉在原地一样无法动弹。张明远突然凑近余洁的脸，似乎要吻她。余洁微微偏头，那个吻落在了脸颊上。张明远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他用力捏住余洁的下巴，强硬地扳过她的脸。
“别在这儿...”李枫听到余洁小声哀求。
“怎么？怕被你那个废物好朋友看见？”张明远的声音充满嘲讽，“听说他只考了790分，连一中边都摸不着。”
余洁的脸色变得惨白：“跟他没关系...”
“那就乖一点。”张明远的手滑到余洁后颈，强迫她抬头，“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李枫的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冲上去，想狠狠揍张明远一顿，但双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更让他心痛的是，余洁最终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张明远亲吻她的嘴唇。
当两人走远后，李枫才从树后走出来。他的t恤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不知是因为炎热还是愤怒。路边一个小水洼映出他扭曲的倒影——凌乱的头发，通红的眼睛，憔悴的面容。这个狼狈的影子让他突然清醒：他有什么资格去“拯救”余洁？连自己的未来都搞砸了。
回到家，李枫直接进了浴室。他站在淋浴下，让冰冷的水流冲刷全身。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自来水还是泪水。镜子里的少年眼神黯淡，肩膀垮塌，完全看不出曾经是年级前十的优等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李枫对着镜子喃喃自语。
晚饭时，李枫主动开口：“爸，妈，我想复读一年。”
父母惊讶地停下筷子。父亲先反应过来：“你确定吗？复读压力会很大...”
“我确定。”李枫的声音比这些天任何时候都要坚定，“这次我会全力以赴。”
母亲眼中闪着泪光：“只要你考虑清楚了，我们都支持你。”
那天晚上，李枫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梦中没有余洁，没有张明远，只有他自己站在一条长长的跑道上，准备重新起跑。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找出初三的课本，一页页重新复习。每当余洁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他就用更繁重的学习任务来压制。
八月中旬的一个下午，李枫整理书桌时，从一本旧练习册里掉出一张照片——那是两年多前和余洁的合照。照片上，余洁站在他斜后方，正巧对着镜头微笑，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枫用手指轻轻抚过那张笑脸，然后将照片锁进了抽屉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