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玄瑾的脸瞬间黑了。
他大步上前,直接用身体挡在姜枕雪和周寒声之间,声音比数九天的寒冰还要冷上几分。
“你叫谁娘子?”
有姜枕雪在身边,萧玄瑾会下意识地压住气场,不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拘谨。
此时此刻,那股常年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霸气和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的气息,强势朝周寒声袭来。
明明什么动作都没有。
却又塞过千军万马。
这种气势,便是花甲年纪的周老将军都不曾有过。
周暮顶着压力迎上去,企图帮自己刚在阎王殿走一遭的侄儿挡住一些压力。
他硬着头皮道:“殿下,我知你到周家是有何意。我,改变主意了。”
屠七脸上瞬间被欢喜取代。
就连萧玄瑾的神色都松了不少。
周暮警告地瞪了一眼周寒声,示意他闭嘴:“瑾王殿下,咱们借一步说话。”
萧玄瑾没动,依旧站在姜枕雪和周寒声中间。
坚硬得像一尊顽石。
即便隔着面具,周家人也能感受到萧玄瑾此刻的不爽。
哪怕是被周家人拒之门外,他的情绪也不似此刻的起伏。
直到姜枕雪开口。
“王爷若是有事,就先去忙。若是有需要,我会叫王爷。”
这随意的语气,仿佛是在随口吩咐一个下人。
周家人不由看向萧玄瑾,都默默为姜枕雪捏了把汗,纷纷暗自决定,如果瑾王殿下冲康宁郡主发火,他们就算是拼着把瑾王得罪死的风险,也定然要为康宁郡主说话。
康宁郡主先是带来失踪女儿的消息,又出手救了寒声。
早已是周家的恩人。
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听了姜枕雪的吩咐,萧玄瑾不仅没有周家人想象中的生气,甚至还十分乖巧地“嗯”了一声,仿佛这不是名声在外的瑾王殿下,而是一只听主人话的小狗。
周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周家大哥战死沙场后,周老将军交出兵符,主动退位,周家无人再上战场,并不代表他们对北疆战场的事一无所知。
北疆战场看似胜利,实则隐患重重。
听说北煌国出了个十分擅长研制新武器的能人,数次靠那些新研制的武器,以少胜多,杀了大燕无数将士。
此次退兵,难保不会卷土重来。
大燕不得不防。
周暮,正是大燕对付北煌国的重要武器。
花园凉亭内,萧玄瑾坐在周暮的对面,手中把玩着茶杯,并未饮上一口。
周暮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比起父亲,比起瑾王殿下,他就像一只贪生怕死的蝼蚁。
“我知殿下上门所为何事,从前之事多有怠慢,还请殿下恕罪。”
说着,周暮朝萧玄瑾行了一礼。
“无妨。”
周家人丁凋零,只剩周暮这一支独苗,他不愿冒险,萧玄瑾能理解。
只是北煌国虎视眈眈,他不得不登门。
“瑾王可知,大哥出事之前,是我第一次向圣上呈上我的新武器。新武器开始大批量生产时,我堂兄没了一条胳膊。新武器用于军中,父亲胸口中了一箭,差点回不来。这一次,我正犹豫着是否要呈上新武器,侄儿就出了这种事。我……”
顶天立地的汉子。
提到伤心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父兄二人,一个戎马一生,一个战死沙场。
他又如何会是个怂货?
只是,看着最亲最近的人,离开的离开,受伤的受伤,他是真的不敢再冒险了。
他也有妻子,也有孩子。
不敢想象失去她们,亦或是她们失去自己,会是怎样的光景。
所以,周暮对自己说,或许自私一点也没有什么。
大燕那么多人,周家已经付出得够多了。
但今天……
周暮深呼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猛烈想溢出胸膛,快要爆炸的情绪。
他放在身旁的手不断收紧。
“我想安安稳稳,想安居一隅,但偏有人不让。我不犯人,人也犯我。周家的人不是孬种,我跟他们干。”
面具遮挡,周暮看不清萧玄瑾的面容。
他的情绪极少外露。
此刻,过了良久,他才听到萧玄瑾好似平淡无波,又好似蕴含了无限情绪的声音。
“本王跟你保证,只要本王在一天,可保你家人无虞。”
那一口恶血吐出,周寒声的情况好了许多,剧烈的头痛消失,也不似之前那样要做新娘,要入洞房。
只是瞧着脸色还有些白。
姜枕雪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情况,道:“没事,之后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吃一些温补的药膳,多晒晒太阳就好了,没什么大问题。”
周老将军和周夫人这才放心。
看到姜枕雪去捡那颗红枣核,周夫人正要开口提醒,就听姜枕雪道:“无妨,修道之人,不怕这些阴晦之物。”
她说得平淡,周老将军和周夫人却对视一眼。
修道之人?
康宁郡主的草包花痴名声传播甚远,何时成了修道之人?
不过姜枕雪的本事他们是领教过的,自然不会开口质疑。
左右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姜枕雪把玩着手中这颗红枣核。
九阴追魂煞。
九颗红枣核。
这只是其中的一颗,那……剩下的八颗呢?
落在周家,究竟是巧合,还是背后之人想布局什么?
确定周寒声没事,周老将军便迫不及待地问:“这害人的东西,你是从哪弄来的?”
周寒声也知自己差点没命,全是这颗红枣核的关系。
他苦着一张脸,都要哭了。
“我……我买的。”
“买的?”周老将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那个粉粉嫩嫩的荷包,又看了看个高腿长,大个子的周寒声:“你为何会买这个东西?”
平日里,周寒声用的东西都丑得很,就连周夫人都看不下去。
他怎么可能会买一些粉粉嫩嫩的玩意儿?
“这个荷包,是我和小侯爷一起买的。那日我闲来无事,被他叫去骑马,结果去了才知道他是要带我逛青楼,那我自是不愿意。就在青楼附近,我和他吵嚷起来,我说他油头粉面,他说我粗鄙不堪,然后我就打了他两拳,他要回家告状。”
周寒声经常和小侯爷混在一起玩,也没少打他。
平常打完就算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他非要告状。
“怕他告状,我要回家挨打,就求他别去。他就随手买了路边这个粉荷包,说只要我将这个粉荷包带上三日,就答应不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