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萧玄瑾只觉有一股电流,顺着耳朵流遍全身。
浑身肌肉僵硬,血气又不受控制地上涌。
就连喉咙都是紧了又紧。
再说话,声音已经没了之前的淡然:“别乱碰。”
“小气鬼。”
姜枕雪撇了撇嘴,起身画符。
“等我帮你驱煞气,要碰你的时候多了,我看你让不让我碰。”
嘟囔声很小,萧玄瑾的所有注意力都在降低自己的身体反应上,一时都没注意到姜枕雪在嘟囔什么。
再一触,萧玄瑾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激动,在姜枕雪触碰到他的一瞬间破功。
胸膛的膨胀感,让他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呼吸放缓。”
姜枕雪的面上露出几分不解。
她也不是第一次帮人驱煞气,像萧玄瑾这个反应,她才是第一次遇到。
姜枕雪清冷的声音,终于让萧玄瑾清醒了几分。
他深呼吸几口气,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下了几针,稳定住萧玄瑾体内的煞气,以此来减轻他的痛苦,驱煞才刚刚开始。
以朱砂画八卦,将盐和米撒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四周点燃白烛。
而后姜枕雪挥笔画符,将画好的驱煞符贴在门窗上,点燃艾草,苍术,等到香味弥漫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她又用无根水挥洒在萧玄瑾身上。
姜枕雪拔下头上玉簪,以簪为器,刺向萧玄瑾后背。
玉簪的尖锐刺破萧玄瑾的皮肤。
有丝丝鲜血流下来。
萧玄瑾背对着姜枕雪,哪怕毫无准备,玉簪刺破他皮肤的瞬间,他都一动未动。
给足了信任。
在旁人眼中是丝丝鲜血,在姜枕雪的眼中,却是浓重到化不开的煞气。
那股煞气凝结成团,根本不愿随着萧玄瑾的鲜血流出。
姜枕雪以灵气支撑玉簪,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白,但她没有任何停下的意思。
明心之事,萧玄瑾帮她不少忙。
她不喜欢欠人情。
而且,如果没有萧玄瑾,这玉簪也不会这么快回到她身边。
于情于理,她都得帮他驱煞。
另一只驱煞符点燃,姜枕雪心一横,咬破中指,痛得她龇牙咧嘴,以血为墨,再次画符。
她念道。
“太阴为锁,太阳为钥。
各方鬼帝,听吾号召!
一符断阴,二符镇形。
三符破煞,万煞归冥——
?!”
一阵强烈到刺眼的金光从姜枕雪的指尖流出,直直冲向萧玄瑾的后背。
那团缠绕在萧玄瑾心头,怎么都不愿流出的黑气,被姜枕雪的金光打散,颜色也不似之前那么浓郁。
就好像虾被抽走了虾线一般。
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大片黑气混着萧玄瑾的鲜血流出。
鲜血在接触到身下浅色垫子的一瞬间,迅速变黑,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根本不会相信滴在上面的是人的鲜血。
艾草和苍术刚好在这一刻燃尽。
贴在门窗上的黄色符篆在这一瞬间失去颜色。
萧玄瑾身上的银针,就跟有一只手在拔似的,一点一点退出他的皮肤,一根一根掉落在地上。
就连他后背,被玉簪刺的伤口,都在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姜枕雪手中的玉簪那股温润的光泽感消失了一些,却又很小很小幅度的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姜枕雪什么。
但她实在是太累了。
在金光从指尖流出的那一瞬间,她眼眸中的神采就立马被疲惫填满。
“好累。”
姜枕雪声音很轻,眼睛不受控制地闭上,身体也紧跟着软倒了下去。
昏迷之前的最后意识。
她看到光着上半身的萧玄瑾朝她扑过来,眼眸中全是她未曾见过的担心。
身材真好。
姜枕雪想。
下次驱煞时,她要多看几眼。
小心翼翼把姜枕雪放在书房小床上,萧玄瑾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出了书房又想起自己这样出去不知别人会怎么看姜枕雪,又迅速返回将衣服套上。
“温神医呢?叫温神医。”
被薅去给姜枕雪看诊的时候,温神医炉子上还温着药。
药被屠七接手,他被迅速送到书房。
坐到姜枕雪跟前,温神医才得以缓口气:“讨债的,都是讨债的。”
被薅来得太快,别说是医药箱了,他连酒都没来得及拿。
右手在把脉时,左手都痒痒的。
片刻之后,他收回放在姜枕雪脉搏上的手:“无妨无妨,不过是太累了,吃些温补的药膳,再休息一些便好。只是这脉搏……”
温神医皱眉。
这脉搏他从未见过。
一个人,为什么会拥有两种完全不同的脉搏。
一个强壮有力,一个却微弱濒死。
萧玄瑾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这脉搏如何?”
“罢了罢了。”
温神医左手想去腰间摸酒壶,摸了两下什么都没有,又转为摸已经白了的胡子。
各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这脉搏再正常不过。”
温神医走后,萧玄瑾看着睡着的姜枕雪,眼神颇为复杂,一个人在她床前站了许久。
心中隐隐作痛。
感受了很久,萧玄瑾才察觉到那股隐隐作痛。
其实叫做心疼。
他知姜枕雪心悦他,却并不知她竟如此用情至深。
甚至到他无以为报的程度。
萧玄瑾一直在书房坐了许久,久到姜枕雪醒来,久到姜枕雪离开,久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问屠七。
“如果一个女人爱你至深,你注定无法回应,要如何?”
屠七不懂,还挠挠头:“为啥不能回应?”
萧玄瑾:“因为不能在一起。”
屠七“哦”了一声:“不能在一起,为啥不能回应?”
萧玄瑾不咸不淡地瞥了屠七一眼。
屠七知道。
自家王爷已经在不耐烦的边缘了。
“王爷说的是康宁郡主吧?王爷有没有想过,康宁郡主……”
屠七本来想说,康宁郡主应该不喜欢王爷。
以他目前的感受来说。
倒像是王爷喜欢康宁郡主。
但屠七在王爷手底下讨生活,自觉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他又抓了抓头发,话锋一转。
“也许对康宁郡主来说,她根本就没想过和王爷在一起。有时候喜欢一个人,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能得到对方的回应就已经很开心了。”
“不行。”
萧玄瑾想也没想就拒绝。
顿了顿,他又立马反驳。
“我什么时候说是康宁郡主了?”
屠七头发都要抓秃了:“王爷说不是就不是,既然无法回应,那就把最好的东西送到她面前。”
“最好的东西?”
萧玄瑾在心里琢磨一下,姜枕雪会喜欢什么。
“银子,权势,美食,美男……”
就在这时,有门房禀告,说是周老将军来了。
萧玄瑾的兴致瞬间被提起来了,刚还愁要送姜枕雪什么,这机会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