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携三人走了大约十几米深,前方通道似乎出现了一个较为宽敞的空间。手电光努力向前延伸,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黑色轮廓,静静地矗立在通道尽头不远处的黑暗中。距离有些远,光线又弱,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石台?棺椁?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三人注意力都被前方那模糊的黑色轮廓吸引时——
呼!
走在最前面的张祁灵,毫无征兆地猛地停住脚步!感应到了什么,倏地侧过头,目光带着刺骨的寒意,射向三人身后那一片被黑暗笼罩的来路!他右手已经无声地按在了背后的刀柄上!
吴携和王胖子被张祁灵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心脏骤停!两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跟着猛地转身,手电光柱慌乱地交叉扫向身后幽暗的阶梯上方!
“谁?!” 吴携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带着回音,充满了惊疑和紧张。
胖子也立刻举起了手里的家伙,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死寂。
只有水滴从洞壁滑落的声音,滴答…滴答…
几秒钟后,在通道上方一个不起眼的拐弯阴影处,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露”了出来。
来人一身漆黑!黑色的连帽冲锋衣拉链拉到顶,黑色的工装裤,黑色的靴子,甚至连脸上都戴着一个遮住大半张脸的黑色眼镜。
他整个人仿佛是从阴影本身凝聚而成,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和…一丝疲惫。
他完全没有理会如临大敌、满脸震惊的吴携和王胖子,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扫向他们。
他的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径直锁定在阶梯下方、保持着高度戒备姿态的张祁灵身上。
迈开脚步,不紧不慢,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湿滑的石阶,无视了旁边几乎石化的两人,径直走到了张祁灵面前,不足一米处停下。
“黑…黑瞎子?!” 吴携和王胖子终于从极度的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失声叫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愕然。
“黑爷?!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神出鬼没的黑瞎子,竟然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尾随而至,甚至出现在这深入地下的隐秘通道里!这突如其来的现身,比任何机关怪物都更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和匪夷所思!
通道里的水滴从湿漉漉的洞壁滑落的单调声响,滴答…滴答…,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手电光柱交织在黑瞎子那身几乎融入黑暗的装束上,却照不透他眼镜下深藏的情绪。
吴携和王胖子还沉浸在“黑瞎子为何在此”的巨大震惊中,嘴巴微张,想问的话堵在喉咙口,却被眼前这两人之间无声对峙的凝重气场压得不敢轻易出声。
“他……你也见到了,邱德洘的人?”
张祁灵的出声打破平静。
黑瞎子微微歪了歪头,眼睛在眼镜后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才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极小,却清晰地传递了否定的信息。
他没有回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见到”,只是否定了“邱德洘的人”这个身份关联。这个模棱两可的回应,反而让空气更加粘稠。
就在吴携和胖子以为对话就此陷入僵局时,黑瞎子却低低地、突兀地轻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轻,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瘆人。他不知何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通体乌黑、造型奇特的匕首。那匕首在他修长的手指间灵巧地翻转、跳跃,冰冷的刃口偶尔反射出手电的微光,划出一道道转瞬即逝的寒芒。
“他在帮邱德洘做事。” 黑瞎子终于开口,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沙哑,“至少,不是‘那边’的不是。” 他刻意加重了“那边”两个字。
他手中的匕首骤然停止翻转,被稳稳地捏在指尖,锋利的尖端正对着下方无尽的黑暗。
“所以,” 黑瞎子抬起头,目光越过张祁灵的肩膀,仿佛穿透了层层岩壁,看向了某个遥远而复杂的存在,“接下来的九门,”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种近乎残忍的戏谑,“有人要很不安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激起的涟漪足以让知晓内情的人心惊肉跳。不安?何止是不安!
吴携心头猛地一跳,虽然他还不完全明白“那边”和“他”具体指代什么,但“九门”、“不安”这些词组合在一起,足以让他联想到自家那位心思深沉的叔叔——吴三行!
胖子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小眼睛滴溜溜地转,显然也嗅到了山雨欲来的味道。
黑瞎子看穿了他们的心思,他收起了那丝戏谑,凑近张祁灵身侧压低声,语气重新变得平淡,却带着一种经历过后的冷冽。
“我在予恩离开后,去到了吴三行所在的墓室。”
他微微侧身,手电光在他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投在粗糙的洞壁上,显得格外孤寂。
“已经不见人了。” 声音里听不出是遗憾还是意料之中。“那地方,呵,收拾得很‘干净’,一点有用的痕迹都没留下。只有……” 他似乎在回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的柄,“只有他常坐的那块青砖上,有几道很新的、用指甲用力划过的刻痕,很深,很乱。”
黑瞎子抬眼,目光再次与张祁灵那深潭般的眼眸对上,带着一丝冰冷的洞察。
“那多疑爱算计的老狐狸,只怕心里,已经想了很多种…‘那人’为什么没死、还回来了的原因了。”
“那人”是谁?是“他”?还是别的什么让吴三行恐惧的存在?黑瞎子没有明说,但“没死”、“回来”这几个字眼,本身就充满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冲击力。吴三行会怎么想?是背叛?是复仇?每一种猜测,都足以让这位九门中的“老狐狸”寝食难安,如芒在背!
黑瞎子说完,沉默了片刻。通道里只有水滴声和他指尖偶尔摩挲匕首发出的细微沙沙声。
“换做以前的我…跟哑巴你,也不遑多让就是了。”
张祁灵的眼神变得更加幽深难测,按在刀柄上的指节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