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泼洒在弗吉尼亚州北部连绵起伏的丘陵之上。
林峰率领的核心小队:瑞克、摩根、达里尔、莫尔、米琼恩、安德莉亚——如同七道沉默的剪影,站在一处地势略高的土坡边缘。在他们前方几公里处,越过一片稀疏的橡树林和一条蜿蜒的溪流,一座社区清晰地展现在视野中。
那就是亚历山大安全区。与想象中戒备森严的堡垒不同,它更像一个被精心呵护在末日前的微缩盆景。一道目测高度超过五米、由灰白色混凝土预制板构筑的围墙,沿着地势起伏,将一片相对平缓的山坡区域严密地包裹起来。围墙顶部架设着带刺的铁丝网,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简易的了望塔。
围墙之内,绿树掩映之下,是一排排整齐的、带有独立庭院和车库的独栋房屋!屋顶的太阳能板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几条干净的道路纵横交错,甚至能看到一小片精心维护的草坪和儿童游乐设施!几缕炊烟从烟囱中袅袅升起,空气中仿佛都飘荡着一种久违的、属于“正常生活”的宁静气息。
然而,在这片宁静祥和的表象之下,林峰瞬间捕捉到了致命的软肋。围墙虽然高大,但守卫力量明显薄弱。他们观察的几分钟内,只有两个穿着统一蓝色制服、手持猎枪的身影,在围墙上懒散地巡逻,动作缺乏警惕性,更像是例行公事。
围墙外的防御工事几乎为零,没有壕沟,没有陷阱,只有一些象征性的、低矮的铁丝网栅栏,根本挡不住稍有组织的冲击。整个社区,如同一个被精美包装、却毫无自保能力的礼物,暴露在危机四伏的荒野之中。
“像个…温室。”达里尔抱着弩,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漂亮的花瓶。”莫尔咧了咧嘴,露出标志性的痞笑,眼神却凶狠地扫视着围墙上的守卫。
“出发。”林峰的声音沉稳,下达了指令。
七人不再隐藏身形,沿着公路,大步向亚历山大社区的正门方向走去。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路风尘和血腥洗礼后的彪悍气息,如同七柄出鞘的利刃,刺向那片宁静的“温室”。距离正门还有百米左右,围墙了望塔上的守卫就发现了他们!
“站住!什么人?!”一个略显紧张的年轻声音通过扩音喇叭传来,伴随着拉动枪栓的清脆声响!另一个守卫也迅速举起了猎枪,瞄准了下方。
林峰停下脚步,示意其他人也停下。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了望塔上紧张兮兮的守卫,声音沉稳而清晰地穿透空气:“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自南方的幸存者!队伍里有老人、孩子和伤员!我们寻求庇护!请求与你们的领导者对话!”他的声音带着坦诚和力量。
守卫显然被这支装备精良、气质彪悍的小队震慑住了,犹豫了一下,对着对讲机急促地说了几句。片刻之后,正门内侧传来一阵脚步声和低语声。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拉开一道缝隙,一个穿着熨烫平整的卡其色制服、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率先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一个气质温婉、眼神中带着审视和一丝忧虑的中年女人。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持霰弹枪或猎枪的社区守卫,神情紧张。
“我是亚历山大安全区的社区委员会主席,狄安娜·门罗。”狄安娜的声音温和但带着领导者的沉稳,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林峰七人,在摩根的长棍、莫尔凶狠的眼神和米琼恩冰冷的武士刀上略微停顿,“这位是我的丈夫,雷吉·门罗,负责社区安保。你们…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林峰。”林峰上前一步,作为代表,“我们是从卡罗来纳州方向迁徙过来的幸存者团队。我们经历了行尸、瘟疫、掠夺者…队伍损失惨重,但核心成员尚存,拥有丰富的战斗和生存经验。”他言简意赅,却清晰地传递了关键信息。
“寻求庇护?”雷吉抢先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威严和不易察觉的排斥,目光快速扫过林峰等人身上的武器和沾满风尘血污的衣物,尤其在莫尔那布满疤痕和戾气的脸上停留了许久,“亚历山大是一个和平、有序的社区!我们有自己的规则!不能随便接纳…来历不明、携带武器的人!”
他刻意加重了“携带武器”几个字,眼神中充满了戒备和一丝畏惧。他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几个人,尤其是那个眼神凶狠的光头和那个抱着长棍、气息沉静的男人,绝非善类!他们的加入,很可能威胁到他和他妻子在社区的领导地位和辛苦维持的“秩序”。
“来历不明?”瑞克上前一步,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老人和孩子能活下去!至于武器…”他拍了拍背上的霰弹枪,“在墙外的世界,这是活下去的唯一依靠!”
“雷吉!”狄安娜轻轻拉了拉丈夫的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林峰,带着更深的探究:“林先生,你说你们有丰富的战斗经验?那么,你们如何看待…安全?”
林峰迎上狄安娜的目光,眼神锐利如刀,直指核心:“安全,不是靠高墙和祈祷就能获得的,主席女士。”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看看你们的围墙!高大,但守卫松懈!看看墙外!没有纵深防御,没有预警陷阱!你们的守卫…”
他目光扫过那几个紧张兮兮的社区守卫,“缺乏训练,缺乏实战经验!他们手里的猎枪,对付野兔或许足够,但面对成群的尸潮,或者像我们刚刚遭遇过的‘狼族’那样的疯狂掠夺者…”
林峰顿了顿,目光直视狄安娜和脸色铁青的雷吉:“这堵墙,脆弱得不堪一击!你们的社区,就像一个装满珍宝却没有锁的箱子,暴露在饿狼环伺的荒野中!你们需要战士!需要真正懂得如何在末日中搏杀、懂得如何建立有效防御的人!”
他指向身后的同伴:“我们!就是你们需要的人!我们能加固你们的围墙!训练你们的守卫!建立预警和防御体系!我们能帮你们抵御外敌!清理周边的威胁!让亚历山大真正成为一个安全的家园!而不是…一个等待被屠宰的温室!”
林峰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狄安娜的心上!她看着林峰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睛,看着他那几个沉默却散发着强大气场的同伴,又想起社区巡逻队每次外出都战战兢兢的样子,想起居民们对围墙外世界刻意回避的鸵鸟心态…她不得不承认,林峰的话,戳中了亚历山大最致命的软肋!
“荒谬!”雷吉愤怒地反驳,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我们社区运行得很好!我们有秩序!有规则!不需要你们这些…这些满手血腥的…”
“雷吉!”狄安娜猛地打断丈夫的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林峰,眼神复杂,但最终化为一种务实的妥协:“林先生…你说服了我。亚历山大…确实需要像你们这样有经验的人。”
“狄安娜!”雷吉难以置信地看着妻子。
狄安娜没有理会丈夫,她直视林峰:“我们可以接纳你们,以及你们的团队。但是,”她的语气变得严肃,“为了社区的安全和稳定,你们必须遵守我们的规则!首要的一条:所有武器!必须上缴!由社区安保部门统一保管!只有在执行社区防卫任务或经批准外出时,才能按需领取!”
“缴枪?!”莫尔第一个炸了!他猛地踏前一步,眼神凶狠地瞪着狄安娜和雷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砍刀上!“放你妈的屁!缴了枪,老子拿什么保护自己?拿什么对付那些吃人的怪物?!”
“莫尔!”林峰厉声喝止,同时用眼神示意达里尔和瑞克按住几乎暴走的莫尔。摩根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长棍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冰冷地扫过雷吉。安德莉亚和米琼恩也眼神锐利,显然对这个条件极为抵触。
林峰看着狄安娜,眼神没有丝毫退让:“主席女士,武器是我们的生命。在墙外的世界,失去武器等于自杀。我们可以接受在社区内部有限度地遵守规则,但武器必须由我们自己保管。或者…”
他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我们可以选择在社区外围驻扎,建立自己的防御点,与亚历山大形成守望相助的盟友关系。我们提供武力保护,换取必要的物资补给和休整。”
狄安娜和雷吉的脸色都变了。林峰给出的第二个选择,无异于在亚历山大门口安插一支不受控制的武装力量!这比让他们进入社区更危险!狄安娜陷入了艰难的权衡。她需要林峰团队的武力,但又害怕失去控制。
最终,对社区安全的迫切需求压倒了对潜在风险的担忧。
“好吧…”狄安娜艰难地开口,做出了妥协,“武器…可以由你们自己保管。但是!”她语气加重,“在社区内部,严禁携带和使用武器!除非遇到紧急情况并获得批准!同时,你们必须遵守社区的所有规章制度!接受社区委员会的监督!”
“成交。”林峰干脆利落地点头,没有再多言。他知道,这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条件。至于监督…他心中冷笑,在真正的危机面前,所谓的规章制度不过是废纸。
协议达成。林峰立刻派人通知大部队前来汇合。
当庞大的、伤痕累累的车队缓缓驶近亚历山大“雄伟”的围墙时,围墙上的守卫和闻讯赶来的部分居民都惊呆了!
他们看着那些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改装车辆,看着车上那些疲惫不堪、衣衫褴褛却眼神锐利的幸存者,看着被搀扶下车的伤员,看着那些眼神中带着恐惧也带着好奇的孩子…这一切,与他们社区内整洁的街道、悠闲的居民、甚至是偶尔传来的孩童嬉笑声,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沉重的正门缓缓打开。车队驶入亚历山大社区内部。当车轮碾过社区内平整干净的柏油路面时,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席卷了每一个外来者。
绿树成荫的街道两旁,是粉刷崭新的独栋房屋,白色的栅栏,修剪整齐的草坪,盛开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气息,而不是硝烟和血腥!
几个穿着干净衣服的孩子在路边好奇地张望,一个老人正悠闲地给门前的花圃浇水!甚至能看到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人在慢跑!这一切,对于在血与火、死亡与废墟中挣扎求生了太久的人们来说,如同梦幻泡影!许多人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天啊…这里…这里像末日前一样…”卡罗尔紧紧抱着索菲亚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难以置信。
“上帝…”赫谢尔看着眼前宁静祥和的景象,老眼湿润,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这…这就是亚历山大?”格伦和玛姬紧紧握着手,眼中充满了震撼和希望的光芒。
连一向凶狠的莫尔,看着路边一个向他好奇张望的小女孩,都下意识地收敛了脸上的戾气,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狄安娜亲自为众人分配了临时住所,显然她很重视这群人。
她将瑞克、洛莉、卡尔、朱迪斯一家安排在一栋相对独立、带小院的房子里。将赫谢尔、玛姬、格伦、贝丝等农场旧部安排在一起。卡罗尔、索菲亚、塔拉等妇孺被分配到了一栋位置相对中心、靠近社区小广场的房屋。
“这栋房子隔壁,住着皮特·安德森医生和他的家人。”狄安娜指着卡罗尔她们的房子旁边一栋同样整洁的房屋介绍道,“皮特是我们社区唯一的医生,医术很好。如果你们有人需要医疗帮助,可以随时找他。”
卡罗尔顺着狄安娜的手指看去,只见那栋房子的窗帘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人在后面窥视。她脸上立刻露出温和甚至有些怯懦的笑容,对着狄安娜连连点头:“谢谢!谢谢主席!真是太好了!”但她的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林峰、摩根、达里尔、莫尔、米琼恩、安德莉亚等核心战斗人员则被安排在了靠近围墙、相对边缘的一排联排房屋里,方便警戒和快速反应。亚伯拉罕和罗西塔因为伤势和战斗力,也安排在了附近。尤金则被塞进了物资仓库旁边的一个小工具间,负责协助维护社区车辆和发电机。加百利神父被安排去协助社区仓库管理,开始了他的赎罪劳动。
夜幕降临。亚历山大社区亮起了久违的、温暖的灯光。狄安娜甚至派人送来了一些干净的衣服、食物和饮用水。疲惫不堪的幸存者们,在经历了漫长的绝望旅程后,终于躺在了干净柔软的床上,闻着被褥上阳光的味道,许多人忍不住流下了复杂的泪水。
然而,在分配给林峰小队的那栋联排房屋内,气氛却截然不同。林峰站在窗前,望着窗外宁静祥和的社区夜景,眼神却冰冷而锐利。瑞克、摩根、达里尔、莫尔、米琼恩、安德莉亚、亚伯拉罕、罗西塔等人聚集在客厅。
“都安顿好了?”林峰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嗯。”瑞克点头,“洛莉和孩子们…他们很…开心。”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复杂。
“哼!开心?”莫尔嗤笑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这鬼地方像个他妈的大摇篮!老子浑身不自在!”
“围墙很高,但守卫太松懈。”达里尔抱着弩,靠在门边,眼神警惕地扫视着窗外,“巡逻路线固定,间隔太长。外围防御…几乎没有。”
“居民…”安德莉亚接口道,她刚才在社区里走了一圈,“眼神太…干净了。他们好像真的以为围墙就是一切。对墙外的危险…缺乏最基本的认知。”
“那个医生…皮特·安德森。”米琼恩抱着武士刀,声音冰冷,“他看卡罗尔她们的眼神…不对劲。”
“狄安娜…有领导力,但过于理想化。”摩根缓缓说道,手指摩挲着长棍,“她丈夫雷吉…是个隐患。他害怕我们,也嫉妒我们。”
亚伯拉罕沉默地坐在角落,包扎好的腿搁在凳子上,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罗西塔则警惕地擦拭着她的ScAR-L步枪。
林峰转过身,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听着,这里不是天堂。高墙挡不住真正的危险。狄安娜的规则,雷吉的敌意,居民的麻木,还有那个医生…都是潜在的威胁。”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冰冷的钢铁:“保持警惕!武器随身!睡觉也要睁着一只眼!观察每一个人!摸清社区的防御漏洞!注意任何异常!记住!”林峰的目光变得无比深邃,仿佛穿透了这温暖的房屋和宁静的夜色,看到了更远处的黑暗:
“真正的围墙,不在外面,而在我们心里。松懈,就是死亡的开端。亚历山大,可能是我们的新家,也可能是…下一个坟墓。是生存还是毁灭,取决于我们接下来的每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