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十三章 锈蚀的养分
冰冷的金属地面如同寒冰地狱的底板，贪婪地汲取着杨艺身体最后一丝热量。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拉扯着胸前和肩后那两处恐怖的创口，剧痛如同生锈的锯子，反复切割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喉头翻涌着铁锈味的腥甜，每一次吞咽都像是在吞咽烧红的炭块。
清道夫主战单位那沉重、规律的脚步声，如同死亡的鼓点，在远处巨大管道的迷宫中渐渐隐去。冰冷的扫描光束曾短暂地停留在他身上，如同秃鹫审视着将死的猎物。幸运？或者说，在清道夫冰冷的逻辑核心中，他这具躺在血污与工业废料中、生机几近断绝的“残骸”，已失去了任何值得回收或彻底抹杀的价值。
耻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杨艺濒死的意识上。
神帝之躯，竟沦落至此！被当成垃圾般遗弃在这肮脏冰冷的坟场！
体内那点古老的金光依旧在沉默地、微弱地闪烁，如同风中之烛。它散发出的沉静包容感，勉强维系着他最后一线清醒。他能“感觉”到，一丝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淡金色能量流，正从这核心深处渗出，极其缓慢地流向那两处致命的创伤，如同最精微的工匠，尝试修补那破碎的容器。但这过程，伴随着金光本身的持续黯淡，如同在消耗最后的灯油。
力量…他需要力量！刻不容缓！
赤红的眼眸在昏暗中艰难地转动，目光如同饥饿的鬣狗，扫视着身下这片冰冷的钢铁坟场。破碎扭曲的金属构件，断裂流淌着不明液体的管道，焦黑冒烟的绝缘碎片…最后，他的视线死死钉在几米开外，散落在污秽地面上的几块“垃圾”上。
那是清道夫支援单位爆炸后的残骸。
一块约半人高的厚重胸甲碎片，边缘被高温熔融扭曲，露出内部断裂的线缆和闪烁着微弱蓝色电弧的能量导管。导管断裂处，粘稠的、散发着幽蓝色荧光的能量液正极其缓慢地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积出一小滩诡异的蓝光。旁边，是半截被撕裂的、覆盖着锯齿利刃的机械臂残肢，内部复杂的液压关节暴露在外，粘稠的黑色润滑油混合着能量液，缓慢地渗出。更远处，还有一个篮球大小、布满凹痕的金属球体——似乎是某种能量核心的外壳，虽然严重变形，但表面残留的能量波动依旧如同垂死的心脏，微弱地搏动。
这些…是垃圾。是冰冷的、毫无生命的工业废料。
但在杨艺此刻枯竭、濒临崩溃的感知中，它们却散发着一种…致命的诱惑！
那幽蓝的能量液，如同沙漠旅人眼中的甘泉！
那闪烁的电弧，如同黑暗中指引方向的微弱星火！
那能量核心外壳残留的波动，如同风中飘来的、带着肉香的炊烟！
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纯粹的掠夺本能，混合着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如同苏醒的毒蛇，瞬间压倒了剧痛与虚弱，在他意识深处疯狂嘶鸣！
吞噬！掠夺！将这些冰冷的、蕴含着能量的残骸，变成自己重生的养分！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闪电，瞬间劈开了绝望的阴霾！它疯狂、亵渎、带着浓烈的非人气息，却点燃了杨艺眼中最后一丝疯狂的火光！
“呃…” 一声压抑的、如同野兽低吼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杨艺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唯一还能稍微活动的左手，五指死死抠进冰冷粘稠的地面，指甲在金属上刮出刺耳的噪音。他开始拖动自己这具如同灌满了铅的、剧痛无比的残躯，一寸一寸，向着那闪烁着幽蓝光芒的能量液爬去！
每一次拖动，都是地狱般的酷刑。破碎的骨骼摩擦，撕裂的肌肉被拉扯，剧痛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摇摇欲坠的意识。冷汗混合着血污，在他身下拖出一道粘稠、污秽的轨迹。背后的肩胛血洞每一次摩擦地面，都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短短几米的距离，如同跨越刀山火海。时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沉重的喘息、骨骼的呻吟和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
终于，他的指尖触碰到了那冰冷、粘稠、散发着微弱荧光的幽蓝液体！
一股冰冷刺骨的感觉瞬间顺着指尖蔓延！这不是水的冰凉，而是某种高度浓缩、性质诡异的能量液体特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没有犹豫！求生的本能和疯狂的掠夺欲望彻底主宰了杨艺的意志！他猛地将脸埋进了那一小滩幽蓝的能量液中！
冰冷！剧痛！如同将脸埋进了液态氮！
但更强烈的，是那能量液接触到口腔、鼻腔、甚至皮肤创口的瞬间，所爆发出的、难以言喻的冲突与…渗透！
滋滋滋——！
如同滚油滴入冰水！杨艺的口腔和鼻腔瞬间爆发出剧烈的灼痛与麻痹感！那幽蓝的能量液仿佛拥有生命，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冰冷的能量特性，疯狂地侵蚀着他脆弱的粘膜组织！剧痛让他身体剧烈痉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声！
然而，就在这剧烈的排斥与痛苦之中，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冰冷能量，竟穿透了那剧烈的冲突，如同最细小的冰针，顺着被侵蚀的粘膜和创口，强行渗入了他的身体！
这股能量冰冷、狂暴、带着浓烈的金属造物气息，与他体内枯竭的、带着雷霆毁灭本源的淡金色能量格格不入！一进入体内，就如同失控的野马，在他干涸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啊——！” 杨艺猛地抬起头，口中喷出带着幽蓝荧光和血沫的液体，脸上沾满了粘稠的蓝光，如同恶鬼。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意识几乎再次沉沦。
但体内那点古老的微光，却在这一刻，极其轻微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一头沉睡的古老巨兽，被这外来的、冰冷的、充满“杂质”的能量…惊醒了一丝！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猛地从那点古老金光中散发出来！目标，赫然是那正在他经脉中肆虐的、冰冷的幽蓝能量！
这吸力并非排斥，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转化与吞噬！如同黑洞捕获流星！
那横冲直撞的冰冷能量流，瞬间被这股吸力捕获、拉扯，如同投入熔炉的碎铁，被强行拽向那点古老的金光！
嗡！
金光微微亮了一丝！不再是之前的沉静包容，而是多了一丝…贪婪的吞噬感！那冰冷的幽蓝能量流在接触到金光的瞬间，如同被投入高温熔炉的冰块，迅速被分解、提纯、转化！其中狂暴的金属造物气息被强行剥离、湮灭，只留下最精纯、最本源的能量粒子，被金光贪婪地吸收！
一股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暖流，瞬间取代了冰冷的撕裂感，从那点金光中反哺出来，流向杨艺干涸的身体！虽然微弱，却如同久旱逢甘霖！
有效！
剧痛依旧存在，但杨艺赤红的眼眸中，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痛苦、疯狂和极度兴奋的光芒！
他不再犹豫，如同最原始的野兽，猛地低下头，再次将脸埋进那滩幽蓝的能量液中！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疯狂地吮吸、吞咽！任由那冰冷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液体灼烧喉咙，灌入食道！任由那狂暴的冰冷能量在体内肆虐、冲撞！
剧痛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身体剧烈地抽搐、痉挛。但体内那点古老的金光，却如同被彻底激活的饕餮，爆发出越来越强的吸力！疯狂地捕捉、吞噬、转化着涌入的冰冷能量！金光本身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明亮、凝实！反哺出的暖流也越来越强，如同涓涓细流，开始滋养他破碎的身体和枯竭的经脉！
不够！这点能量液远远不够！
杨艺猛地抬起头，脸上、口鼻中流淌着粘稠的幽蓝液体，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旁边那闪烁着蓝色电弧的断裂能量导管！
他伸出颤抖的、沾满污秽和蓝色液体的左手，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狠狠抓向那裸露的、跳跃着危险电弧的断口！
嗤啦——！！！
刺目的蓝色电弧瞬间爆发！如同无数条愤怒的电蛇，狠狠噬咬在他的手掌上！恐怖的电流瞬间贯穿他的手臂、肩膀，直冲心脏！
“呃啊啊啊——！！！”
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在巨大的空间内回荡！杨艺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弓起，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抽搐！皮肤表面甚至冒起了丝丝青烟！恐怖的电流带来的不仅是灼烧的痛苦，更是神经被彻底摧毁的麻痹与濒死感！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电流冲击下，体内那点古老的金光，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轰！！！
如同超新星在体内爆发！一股恐怖到极致的吸力猛地从金光中扩散开来！那足以瞬间摧毁普通人的高压电流，如同百川归海，被这股吸力强行拉扯、吞噬！狂暴的电能被金光疯狂地分解、转化！金光本身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燃料，光芒暴涨，瞬间照亮了杨艺体内枯竭的经脉！一股远比之前磅礴、炽热的能量洪流，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反冲而出，涌向四肢百骸！
剧痛！灼烧！麻痹！
新生！力量！狂暴！
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杨艺体内疯狂交织、冲突、融合！他如同被架在烈焰与寒冰的刑架上，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却又清晰地感受到，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在这毁灭性的“养分”浇灌下…野蛮生长！
他破碎的身体在电流的灼烧和金光的滋养下剧烈颤抖，皮肤下，那原本彻底黯淡的淡金色经脉纹路，如同被重新熔铸的黄金河流，开始若隐若现地…重新亮起！只是那光芒，不再纯粹，而是夹杂了一丝冰冷的幽蓝电芒，以及…一种源自古老金光的、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吞噬气息！
杨艺沾满污秽和蓝色液体的脸上，痛苦扭曲的嘴角，却缓缓咧开一个疯狂而狰狞的弧度。赤红的眼眸深处，那沉淀的恨意如同被点燃的熔岩，在新生力量的催化下，沸腾翻滚！
他艰难地转动头颅，布满血丝和电弧残留光芒的眼睛，如同饥饿的凶兽，死死盯向了不远处那个篮球大小、布满凹痕的…能量核心外壳！
锈蚀的养分…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