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夜不再迟疑,径直走向水晶柜,从储物袋中取出溯影流光鉴。
自从红线牵后,好久没用了。
她一把抓起那个元音娃娃的手,按在镜面上。
嗡——
当男修娃娃的手触及镜面的一瞬间,镜中波纹突然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仿佛这件高阶法器也在困惑自己为何要追踪一个情趣娃娃的线索。
噗.......
镜面突然喷出一缕粉色的烟,随即不情不愿地射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光线,指向春眠城西。
可能连法器都觉得这失踪之人的荒唐。
*
春眠城西·榆钱巷
斑驳的院墙内晾着粗布衣裳,溯影流光鉴的光线正扎进这座普通小院里。
还没进门,他们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间或夹杂着陶碗碎裂的脆响。
江月夜和肖措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眼前的场景令人瞠目结舌:
庭院中央,一名约三十岁的女子正揪着另一个约二十岁女子的衣领。
而卡在两人中间的,正是南星子。
他此刻发冠歪斜,衣领被扯开大半,脸上还蹭着不知是谁的胭脂。
一只手拦着大姐,另一只手挡着三妹,活像只被扯来扯去的破布娃娃。
“老三你还有没有良心!”三十多岁的妇人转手攥着南星子的前襟,
“老二可是咱家独苗!”
这个衣服洗得发白,被骂地三妹一脸委屈愤懑:
“大姐,这院子是我和四妹熬夜接绣活买的......凭什么给二哥?”
啪!
妇人突然放手,转身把桌上的粗陶茶碗摔在石阶上,陶片溅到南星子靴边。
他原本艳丽的粉袍此刻沾满茶渍,但不妨碍他徒劳地拦在两人中间:
“两位听我说...”
“你个外人别管!”妇人突然拽开他衣袖,
“我们老陈家就指望老二传宗接代,这丫头宁可养那个赔钱货都不肯给二弟出房子。”
赔钱货应该是指四妹。
“大姐!”少女突然抄起洗衣杵,毫无畏色:
“四妹 才十六岁!你去年为给老二还债,差点把她卖给老头当小妾。
你还是人吗?”
十六岁的四妹缩在墙角,怀里抱着本《春眠绣样大全》瑟瑟发抖,她向来是怕大姐的。
“胡说八道!”
妇人扑上去要撕妹妹的嘴,南星子慌忙去拦,歪斜的发冠咣当撞在晾衣的竹竿上。
“他是哥哥,有手有脚的,凭什么他成亲要我出房子?!”
三妹不甘示弱,反击道,“这世上还没听过要小的养大的。”
“凭什么,凭什么,就凭他是男的。”
江月夜:.........
肖措:..........
三妹:..........
四妹:...........
这下,四周安静了。
江月夜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是扶男魔。
三妹冷笑一声,牵着四妹坐板凳上,反正要房没有,要命一条。
大姐见她们不为所动,瘫坐在地上,粗布裙摆沾满尘土,眼泪混着脂粉在脸上冲出沟壑。
“我十八岁就带着他们逃出天子城......”她声音嘶哑,手掌拍地上的泥,开始撒泼,
“那年老二才16岁,老三8岁,四妹4岁,我真不容易......”
终于,南星子余光瞥见了门口的两人,顿时如见救星:
“师姐救命!”
还有她心爱的措哥也来了。
“我在在酒楼端盘子端到腰都直不起来......”大姐捶着胸口哭诉,
“好不容易攒点钱,全给老二念书、买好吃好喝的,现在终于到了他成家立业的时候......”
江月夜听得眉头直皱——
这哪是姐姐照顾弟弟,分明是养儿子。
“你丈夫呢?”肖措突然问。
大姐哭声一顿,随即更加凄厉:
“那个没良心的!
就因为我拿家里的钱给老二凑彩礼,他......他带着孩子跟我和离了!”
江月夜:...........
好家伙,扶弟扶到家破人亡,还执迷不悟。
居然还要把两个妹妹也拖下水,和她一起扶弟。
不对,她不是扶弟魔,是扶男魔。
她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让妹妹扶哥哥,其中一个妹妹还是未成年。
“现在老二好不容易谈上一个姑娘,我把积蓄都掏空了给他当彩礼。”
大姐一把抓住三妹洗得发白的衣袖,
“你就不能把院子让出来?他可是咱们老陈家唯一的男丁啊!
这么多年我供他都是无怨无悔,他从没有要求我什么,都是我自愿的。
你为什么不能像我一样?”
“再说了,你也给了你二哥这么多年钱了,也不差这个院子。
你说说你,买房也不同我商量,我是你大姐。”
三妹猛地甩开她的手:“大姐!四妹才十六岁,还在念书,还在长身体。
我宁可把院子卖了给四妹念书吃好喝好,也不会给那个废物!”
肖措冷着脸插话:“令弟是身有残疾,还是智力欠缺?”
大姐一噎:“他、他好好的......他身体好着呢。”
“那就是个健全的成年男子。”肖措声音像淬了冰,
“天子城的男人哪个不是自幼习文练武?
即便在天女城、赤枝城,男子也有谋生的本事。
至于春眠城,哪有男子这个年纪了还靠人供养的。”
他剑鞘咚地杵地,
“二十八岁还吸姐妹血汗钱,也配叫男人?”
大姐被噎得脸色发青,突然嚎啕大哭:
“你们是修士!怎么懂我们凡人的不容易......我们老陈家.....”
江月夜实在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
“这位大姐,差不多得了。
你要帮扶你二弟,是你的事,你不能道德绑架,你的妹妹们也和你一样。”
像这种打小被重男轻女的父母或周遭环境规训,以男子为天的伥鬼,是不会意识到自己有问题的。
江月夜也聊得同她争辩,但道理要讲明白:
“你把自己放在道德高地,让你的妹妹们学你,给二弟,不,给她们的哥哥供血。
凭什么呀? ”
“凭他是男的。”
“男的又怎么样?满大街都是,又不是什么稀罕物。”
大姐被江月夜呛得一时语塞。